三百二十

    孟今今心如死灰。
    她坐在地上缓了会儿,往后倒去,仰躺在地上。眼下她除了等别无他法,只能盼望自己早日洗去冤屈,他们别因冲动做出别的事来,尤其是二皇子。
    孟今今在牢房里就这么躺了一个多时辰,思索着该怎么自证清白。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那李环又来了,“驸马,陛下要亲自审你。”
    孟今今倏地坐起身,惊愣道:“陛下?!”
    随即她又理解过来,想必是玺帝不相信她,以为她真背着宋云期去做有害他的事来。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玺帝一面,对这位一国之主的印象是和善。但当时他们需得一同在柳相面前做戏,这位玺帝的和善是不是真的,也未可知。
    孟今今冒出了冷汗,缓缓起身,觉得肩上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得沉重无比。但转念想想,兴许也是个机会。
    到了宫中,玺帝此时正在御书房内,孟今今跪在廊下,等待着玺帝的召见。
    孟今今垂着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去应对,但余光发现守在门外的宫人并未入内通报,明显是里头的那位早有下令,就是要她跪着。
    孟今今攥紧了手中的布料。眼下事情都还没查清楚,玺帝就这么罚她,显然是对她被卷入这件事情极为不悦,或者已认定她参与了其中。
    每一刻的等待都万分煎熬。
    她跪得时间越久越能说明里头那位对她有多少不满。
    眼下,孟今今最担心的还是栾子书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凉意从骨子里不断冒出,她越来越冷,膝盖疼得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脑子也发胀。
    她捏了捏被冻得冰冷的手指,强作镇定。
    夜晚使得宫中的一切森冷肃穆,那漆黑的地面,打在宫人像带了面具的面容上的暗黄灯光,四周涌来的寒冷,一瞬间让她感到自己仿若将被困在这幽幽黑暗之中,无法逃出。
    孟今今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握紧了手。
    这时突然感到身边似乎有人,孟今今侧头去看的同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了她的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淡淡清香。
    孟今今错愕地抬头,对上了宋云期的眼眸,身子不自觉一点点放松。
    “别怕。”
    他留在披风上的体温将她包裹,冰冷的身体乍然一暖,他清冷的声音渐渐将她那颗不安晃荡的心定了下来。
    孟今今的脸颊已经被冻得苍白,宋云期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即去拉起她的手。
    而孟今今脑中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来?”
    宋云期没有回答,只是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跪了太久,她的小腿已经没了知觉,直接倒在了宋云期身上。
    宋云期皱了皱眉,“你可还好?”
    两人的手紧紧攥着,近得令孟今今害怕他发觉自己突然跳得飞快的心跳。
    她一手去揉着双膝,缓缓恢复了点知觉,勉强站直了身体,控制住身体想要抱着宋云期的冲动,微微点头,“能,能站起来了。”这一结巴令孟今今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带你进去。”
    孟今今一拽他的袖口,“可陛下没说让我进去。”
    “无妨。”
    宋云期说完,若卿心领神会,去和宫人说了句青风皇子求见,随即那宫人便转身进去通报了。
    宋云期就这么牵着她朝前走去,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给了孟今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太冷了,不只是身体,心里也竟有些不想挣开。
    宫人从御书房内退出,走到他们面前躬身道:“回殿下,陛下倦了,今夜便不审驸马,只让您一人进去。”
    孟今今一听急死了,但宋云期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安抚了下她,“你在这里等我。”
    孟今今无法,只能点点头,目送着宋云期进去。
    她巴巴地望着,心里期望着宋云期能劝动玺帝见自己一面。
    片刻后,宋云期便出来了。
    孟今今心急地问,“怎么样?陛下愿意见我了吗?”
    宋云期摇摇头,“今夜你与我宿在宫中。其他事明日再说。”
    孟今今心头沮丧,怔愣地御书房紧闭的门扉看去。
    宋云期已抬步要走,她忙拉住了他,以为他还不知道,低落道:“我是从大牢过来的。”
    他停下脚步,侧头抬眸看着她:“牢房简陋,不适合人住。母亲已允我将你幽禁在宫中,直到此事水落石出。”
    孟今今惊愕地微睁双眸,没想到他替自己去求了这些,一时失语。
    “你……”
    夜里太冷,宋云期咳了两声,“走吧。”
    她想将披风还给他,只是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不高兴。
    孟今今停住了,缓缓放下手。
    就像初次进宫那般,她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道道宫门。
    宋云期在宫内是有寝宫的,他虽鲜少在宫中留宿,但寝宫却布置得舒适华丽,亭阁流水,一样不缺。
    一路走来,宋云期受了冷,先去沐浴了,偌大的寝室只剩孟今今一人。
    孟今今将披风解下放在桌上,因今晚没见着玺帝,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她坐了下来,一手撑着脸,目光落在宋云期的披风上,抬起那只被宋云期牵过的手,想到方才他突然的出现,心跳又陡然加快。
    孟今今心中对宋云期感激不已。将他方才所有的举动都归咎到了那蛊上。她想没那蛊,宋云期不会进宫来帮自己,不会脱下披风给她,不会出言安慰她,更不会在意她被关在哪里。
    都是因为蛊,就像她不可指控对他做得那些事一般。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股难言的滋味弥漫在她心头,空落落的。
    孟今今趴在桌上,鼻间是他身上的清香,挥去了那些异样的感觉,想是蛊在作祟。
    她叹了口气,因为这蛊,有时真假已经难以分清。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孟今今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自己莫名被牵连的事上。
    宋云期命宫人送来了餐食,孟今今没想到宋云期还这般细心。
    她没什么胃口,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碗里的汤水。
    宋云期沐浴回来扫了一眼在桌边呆坐的孟今今,径直去了床上。
    孟今今放下汤匙,慢腾腾地挪过去,在床边坐下。
    “吃好了?”
    她点点头,一对上宋云期的视线,便克制不住的避开来,就是做不到与他对视,索性低头不看他了。
    “谢谢你,麻烦你特意为我进宫。”
    宋云期靠在床头,一直在看着她,淡道:“是我来晚了。”至于原因,宋云期早上命若卿不用再将她的消息传给自己因而很晚才知道。而这些他自是不会告诉她的。
    孟今今摇头,“不是的,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今晚要是不跪那么久,陛下也不会消气,陛下要是气不消,我照样要倒霉。”
    说到这,孟今今便灰头丧气的。
    “今今。”
    宋云期突然唤了她名字,孟今今惊了一下,抬头去看他。四目相接,她不由自主攥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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