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钱芳如几人起身吃了早饭,便要告辞了。
“大姊姊,你怎的昨日才来,今朝便走?”钱姨娘有些不舍的道:“我这处又不是不得地方住,如今大夫人也不像从前一般咄咄逼人的了,你便在这住些日子吧,叫我这两个侄媳妇儿,也在这处耍上几天。”
“我倒想耍的。”钱芳如笑着道:“可如今正是秋收,家里头田里忙得很,可不能耽误了,不然你大姊夫又要着急了。
这两个孩子一直说要见见小姨奶奶,如今来也见着了,还有个大着肚子的,不能在外头久留,这也便回去了,不然家里头不放心。”
“既然田里秋收,那我便不留你了。”钱姨娘也晓得她家里头忙,她朝着曲嬷嬷使了个眼色。
曲嬷嬷便取出两个红纸包来,递给了钱姨娘。
钱姨娘将红纸包递了过去:“我这个小姨奶奶,也不得多大的意思,小小的心意,来拿着吧。”
吴秀茵不客气的伸手接了过去。
李月霞却瞧了瞧钱芳如。
钱芳如拿过吴秀茵手中的红纸包,又放回了钱姨娘手中:“昨个儿晚上,你家大夫人来说的那些话,我都听着了,你在这后宅日子不好过,我不能收你这个银钱,心意我都领了,你收起来吧。”
“大姊姊说的哪里话,这是我自个儿的体己,同他们又不得干系的。”钱姨娘执意要给:“再说两个孩子不曾来过,我这个姨奶奶哪能叫她们空手回去,等你回了庄子上,人家一问小姨奶奶包了多少报喜,说一个铜子儿不得,那不叫人笑掉大牙了?”
“这有甚的可笑的,原来我也是收的。”钱芳如依旧不肯接:“可你家大夫人昨日将话说的那么难听,我若是收下来了,那不是没脸没皮吗?
还真叫她说中了,往后我更不得脸面登门了。”
“你又不同她处,她也不是你妹妹,听她做甚的,听我的便是了,她说那番话,便是挑拨我们姊妹之间的情谊,你若是信了,同我生疏了,便是上了她的当。”钱姨娘拿着红纸包,继续要塞给李月霞同李月霞。
钱芳如却拦着不肯:“今朝说甚的也不好收这两个报喜,你不要说了,我们要走了。”
钱姨娘故意道:“我这是给两个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拦着我做甚?”
说着将两个报喜硬塞了过去。
钱芳如推拒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对着两个儿媳妇道:“还不快谢谢小姨奶奶。”
李月霞同吴秀茵齐声道:“谢过小姨奶奶。”
“不客气。”钱姨娘笑着道:“今朝来,也算是认了门了,往后不忙了,便来耍子,左右我日日闲着。
月霞生了,记得带孩子来。”
钱芳如连声答应,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
钱姨娘直送她们到花园,站在那处久久的不肯回院子。
云娇一直在旁边陪着,过了良久,才开口劝说道:“姨娘,回去吧,我嫌冷。”
她晓得若是劝姨娘回去不要着凉了之类的言语,她定然是不听的,可说她自个儿冷,姨娘定会心疼。
她开口一试,果然如此。
“走吧,回去吧。”钱姨娘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你那个大嫂子,倒是个好性子,拿报喜的时候还瞧你大姨母的脸色,说明还是敬重你大姨母的。”
“嗯。”云娇点了点头。
“那个吴秀茵。”钱姨娘说到这处顿了顿:“说的难听一些,像是个野路货,半点规矩也不得,甚的都不懂,还偏要逞能。”
云娇挠了挠头道:“你说她为何这般?她小时候父母不曾教她吗?”
钱姨娘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说不准她父母便是这般的人。”
云娇想了想点了点头:“嗯,甚的人教出甚的人。”
钱姨娘扭头瞧着她道:“是啊,甚的人教出甚的人,我有时候甚至庆幸,小时候将你给了你婆奶奶去带,否则若是跟了我,定然也是同我一个性子了。”
云娇抬头朝着她笑:“姨娘的性子也好,只不过是心软罢了。”
“就你嘴甜。”钱姨娘瞧着女儿笑,不由也跟着笑。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最近,怎的不曾见那个茹玉给你送东西了?”
往前茹玉送的东西,云娇总要拿些给钱姨娘吃的。
“姨娘怎的想起来他来了?”云娇一怔,不曾想她会忽然问起茹玉来。
“他前阵子送的那个麻团不错,何处买的?”钱姨娘问道。
云娇想了想道:“我也不晓得,姨娘若是想吃,改日我问问他。”
她不曾说是茹玉自个儿做的,若是说了,姨娘怕是也要往别处想。
“你说茹玉如何?”钱姨娘忽然停住脚步瞧着她。
“茹玉……挺好的。”云娇只好说道。
“那你说……”钱姨娘还想再说。
“姨娘。”云娇忙抢着道:“茹玉是好,可他母亲顶是瞧不起我是庶出的。”
钱姨娘果然眉头一皱:“这不好。”
她原本瞧着茹玉像是对云娇有些意思,不然也不会那般殷勤,那孩子瞧着是个好的,样貌生的好,性子又好,学问还好,云娇若是同他在一道,将来想来也不得甚的苦头吃。
可茹玉的母亲瞧不上庶女,那便不能谈此事了。
虽说这女子嫁出去是跟着夫君,而不是跟着婆母,可也要同婆母一道过大半辈子,若是婆媳不和,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便是婆母寿终正寝,那媳妇年岁也该上了身了。
钱姨娘因着云娇一句话,推翻了之前对茹玉的那些想法。
她想了又想才道:“看来,还是要找你二姨父。”
“姨娘,我都说了不急。”云娇皱着眉头道:“家中这许多姊姊,都不曾出门,最大的二姊姊,也才定了迎亲之日而已。
哥哥都不曾嫌弃我,姨娘便这般想要将我嫁出去吗?”
钱姨娘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这小丫头,给我少来。
我是叫你二姨父先物色物色,若是有好人家,哪怕先定下来也好,等你那些姊姊们都出门了,你再出门,到那时候,我又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