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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冲我们来的

    第234章冲我们来的
    谢喻白回了家去换了身衣裳,就打发人去下请帖的。
    他同霍云章的嫡次子,私交还算不错,两个人脾性相投,也很聊得来,年纪也相仿。
    只是底下的小厮还没出门,就被谢喻白的长兄谢知显给拦在了门口。
    谢知显进门那会儿,谢喻白刚换好衣服,提步打算出门的。
    兄弟两个在门口迎面撞上,谢喻白一愣:“大哥才下了值?”
    谢知显板着脸:“你要去哪儿?”
    他啊了声:“出去见个朋友。”
    “是去见霍三打听消息吧?”
    谢喻白面上显然一阵僵硬:“大哥知道出事了?”
    “林月泉家里被一把火烧了,这事儿早上告到京兆府,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开了。”
    谢知显背着手往屋里进,在东墙根儿的圈椅上坐过去。
    谢喻白见此,当然不好再出门去,只好跟着又回了屋里。
    他不免皱眉:“大哥是在衙门里听说的此事?”
    谢知显作为侍郎府的嫡长子,早年入仕,五年的时间,一路入了通政司去,如今做了五品参议。
    可似林月泉家今日事,与通政司,自然没有半分相干。
    但连通政司衙门,都知道了此事……
    谢喻白心下一沉:“这事儿传的好快。”
    “所以才蹊跷,你别上赶着去瞎打听。”
    谢知显眼风瞥过一旁的另一把椅子,分明是示意他坐下说话。
    谢喻白有些不大安心。
    这是个圈套。
    一步步的,要把人往死路上引才对。
    从出事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闹的人尽皆知。
    若是没有惊动这么多人,他们私下里无论打探什么,安排什么,都好办也好说。
    可闹大了,再想暗地里动手脚捞人,就有点儿难办的。
    证据……
    证据这种东西,若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早晚也能扯到陆景明身上去。
    他们太被动了。
    谢喻白不情不愿的坐下去,眉头紧锁:“陆子楚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他无辜。”谢知显点着一旁扶手,一递一下的发出闷响,“可人家真是冲着陆景明去的吗?区区一个陆景明,值得人家如此大动干戈吗?”
    不值得。
    选皇商迫在眉睫是不假,但就算没有了陆景明与林月泉相争,徐家和忠肃侯府,大可以再推举一个上来,无论如何,不会叫林月泉那么轻易占了便宜就是了。
    而且,这事儿林月泉其实也未必讨着好处……
    “我本来怀疑过,是林月泉自己……”
    “糊涂东西。”
    谢喻白便怔了怔。
    他少年成名,一路走来,春风得意,连父亲都对他只有赞许,少有抨击。
    唯独长兄——
    谢喻白知道,大哥是为他好。
    他成长的道路上,有太多的人捧着他,顺着他,他难免会得意忘形。
    可大哥有多少年没这样责骂过他。
    谢喻白抿唇:“大哥是说,另有其人?”
    “账本总归是在林月泉手上毁了的,就算他是无辜的,可连户部和内府司的几十本账册都看顾不好,官家凭什么信他有本事做好这个皇商?”
    “就算有冀州侯为他作保,一力保下他来,可照如今这个发展的态势,也不会是他了。”
    谢知显揉了一把眉心:“几个时辰而已,连通政司衙门里都议论纷纷,今早上当值的,都在说这事儿。他只是想拉陆景明下来,何必要把事情闹的这样大呢?大到连他自己都收不了场。”
    “冀州侯远在冀州,京中事,他鞭长莫及,即便有昔年旧友,能为他周全一二,能提点林月泉些许,真出了事情,谁不想撇干净?”
    可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此大的魄力,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拼着将忠肃侯府与冀州侯府并着徐谢两家一同得罪,也要把陆景明和林月泉二人双双拉下水?
    而且选皇商的事情,这么久了,到最后才只剩下林月泉和陆景明两个。
    要是别人……当初怎么不动手?
    谢喻白心下狐疑:“大哥有怀疑的人吗?”
    谢知显横过去一眼:“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是昏了头了。
    谢喻白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捏了捏拳:“大哥知道,我这几个月和陆子楚相处不错,从歙州到杭州,再到京城,他既然是无辜的,我自然着急。”
    “急什么?他是清白无辜的,难道还能有人生栽给他?”
    “可京兆府……霍大人对徐大人一向……”
    “霍大人和徐大人,本也不是朝堂矛盾,他难道因为自己不喜欢徐大人,就在这上头坑陆景明?”
    话虽如此,但这种事情,一天不弄清楚,不就要提心吊胆过一日吗?
    谢喻白低了低头:“大哥是算准了我去会找霍三,才专程来拦着我的吧?”
    “我劝你老实点,这事儿父亲也已经知道了,早去了徐府找徐大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定定心,这事儿,要么是朝堂争斗,要么,背后下手的,就是更位高权重。”
    更?
    这个更字,便很微妙。
    放眼如今天下,还能有谁家,贵重过他们这些人家呢?
    连徐家和两个侯府都不怕。
    再往上……王爵宗亲。
    谢喻白几乎立时就想明白,突然反应过来长兄是在提点他什么。
    可他不敢说了。
    口多言,言多必有失。
    “你也不用太担心,一时半会,陆景明不会有事。”谢知显见他肯安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一向是聪慧的,其中厉害,我说与你,你心里有数就好,齐明远八成也想得通,父亲和徐大人,只怕也心里有数。”
    “先前冀州侯府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父亲和徐大人就起过疑心,忠肃侯给冀州侯去信,到现在也没有个回信,好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这里头,说不得,根本就无关什么陆景明,什么林月泉,他们微不足道,连个人物都算不上。”
    “但是你,齐明远,你们是不一样的,明不明白?”
    谢喻白心一沉,随着谢知显的动作起身来:“我明白,大哥这会儿回衙门吗?还是去徐家?”
    谢知显脚下一顿,从他身边路过时,在他肩头拍了一把:“你大嫂回娘家了,我去接她。”
    谢喻白后背一僵,再没说什么,送了他大哥出门,更没再叫人去请霍三公子。
    ·
    齐明远没有去徐家。
    叫人送了林蘅去温家陪温桃蹊,他本来打算出门的,被徐月如给拉住了。
    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丫头们,徐月如给他倒了杯茶过去:“你别急着去,父亲打发人来告诉过,说你去了也不见你。”
    齐明远要接茶杯的手一顿,抬眼去看:“为什么?”
    “谢侍郎在府上,当然不见你。”
    谢侍郎这时候就去了徐家……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他把茶杯接过来,一口没碰,径直放到了一旁,拉了徐月如在身边坐下来:“这么说,是谢侍郎先得到了消息,然后去找的岳丈,岳丈才知道了?”
    徐月如点头:“谢侍郎的意思,是他在衙门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就传到各个衙门去了吗?
    那岂不是离上达天听也不远……
    他今天休沐,出了这种事,他倒成了最后知道的。
    齐明远心口一紧:“岳丈还说什么了吗?”
    “父亲让你别急着想办法,谢家那里……谢大公子八成也要拦着谢喻白的。”
    不单是压着他,连谢喻白也一样。
    说白了……
    “冲着咱们来的?”
    徐月如摇头:“我不清楚,父亲只是这么说的,他特意叫安叔来跟我说的,怕底下的小厮说不清楚,也靠不住。我看安叔那神色,只怕不太好。也不知道谢侍郎和父亲究竟说了什么。”
    徐安是在徐家伺候了一辈子的人,徐天德的唯一心腹。
    看样子,事情真是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徐月如不太能安下心来:“要不要我去侯府看看什么情况?”
    齐明远有些走神。
    徐月如等了好久,他也没吭声,她摇了摇他手臂:“六郎?”
    她晃了他两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徐月如眉心一拢:“我说,要不要我去侯府看看?”
    齐明远摇头说不必:“岳丈既然连徐家都暂且不叫我回,咱们就等一等。不是特意交代了,说让我别急着想办法吗?你也别忙。”
    她说好,可始终不能安心:“你说这事儿……我想着,若是冲着咱们来的,又会是什么人?”
    其实不言而喻。
    只是他想不通。
    为什么呢?
    除非……
    真的是想反了。
    那冀州侯呢?
    他不愿意说这些越发搅乱徐月如心神。
    其实她聪明的很,这里头的事情,未必想不明白,只是不敢相信,想在他这里找到一个答案,能够令她安心的答案。
    齐明远拍了拍她手背:“也未必就是冲咱们来,毕竟皇商是肥差,当上了,多少油水可以捞,从朝廷下了旨意,到如今,天下多少人眼红心热的,现在这当口,不管是陆景明还是林月泉,出任何事情,都不意外是不是?”
    “可父亲和谢侍郎……”
    “在朝堂久了的人,想的总是多些,也自然更慎重些的。”他拦了徐月如的后话,“况且谢侍郎一向如此,想的总比旁人周全,防患于未然。事情倒未必有这么糟糕,你倒自己吓唬自己起来?”
    可哪里是她自己吓自己。
    只不过是他不想说多了吓着她罢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父亲和谢侍郎这样放在心上,郑重其事。
    徐月如低下头,眼角也一并拉下去:“好,我听你的。”
    齐明远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别胡思乱想,就算有什么,也未见得有多厉害的。”
    单今次一件事,自然没什么厉害的。
    他们这样的人,原也是不怕的。
    就算是推举错了人,在官家面前,至多挨两句训斥,难道为这个,就从此疏远,再不重用了不成?
    她怕的是,人家要真的是冲着他们来,必然还有后招。
    既出了手,要么是一击毙命,要么,就一点点的,慢慢的拖着,把人给耗死。
    她很难安心,面上却还要装作镇定。
    齐明远知道她,低头看了眼,揽在她肩头的手越发收紧了:“你要知道,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还有侯府和谢家。从当日撺掇着子楚去争皇商起,我们这些人,就是绑在一起的。就算有什么人,要对付我们,也没有那么轻易。”
    “官家是个最豁达开明的仁圣君主,藏在背后的奸佞小人,诡计也不是那样好得逞的。”
    他又开口劝,徐月如再三的忍了,终于忍不住,窝在他怀里,瓮声问:“若是淮阳王呢?”
    若是淮阳王,当初那个千里勤王,护着官家朝堂安稳得淮阳王,官家还会是那个仁圣君主吗?
    官家的心,真的就一点儿也不会偏吗?
    齐明远显然怔了怔,苦笑了声:“岳丈叫安叔来跟你说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猜到了?”
    徐月如略一合眼:“前些时日,你总是回家去,又不带上我,只说是朝中有要事与父亲商量。可这半年以来,无论什么,你都没有瞒过我。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大对。”
    “后来有一次,你回家去,我偷偷跟回去的。”
    “你在书房里跟父亲说的话,我听了个大概。”
    “淮阳王或生了异心,我听来实在吓人,才不敢再听下去。”
    “今天出了这种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淮阳王。”
    “这天下,再没有这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大的野心,要对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手,那然后呢?”
    “朝堂不稳,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徐月如深吸口气:“六郎,他真的要反了吗?”
    齐明远说不知道:“他这些年,蛰伏在外,手上究竟有多大的权势,谁也不知道,或许,官家心里有数,或许,连官家也不知。”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冀州侯会突然出面为林月泉作保,送他进京来。”
    “其实要真是淮阳王,就连林月泉在内,也只是一枚棋子,到最后,不过一枚弃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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