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西风应该恨透楚云才对。
    他拿先生为诱饵主动联系楚云。动机只有两个。
    其一，借楚云之手，诛杀先生。最好玉石俱焚，助他完成复仇。
    其二，布局埋伏楚云。报杀弟之仇。
    楚云饮尽杯中红酒，微笑道：“我去洗手间。”
    苏明月点头。安静就餐。
    来到卫生间，他径直打给靳西风。神色平静道：“你知道先生是谁？”
    他希望靳西风知道。
    但理智告诉他，以先生对身份的保护力度。光凭靳西风，是很难查出可靠线索的。
    尤其是，靳西风早已进入先生视线。他想暗中调查，更是难如登天。
    “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电话那边，靳西风口吻清冷。
    “你要什么。”楚云抿唇道。
    “我要你的命。给吗？”靳西风冷酷道。
    “换一个。”楚云干脆利落道。
    “杀了先生。确保靳灵的安全。”靳西风退而求其次。
    “她杀你父亲。你不恨她？”楚云皱眉道。
    “她是我妹妹。”靳西风沉声说道。
    “但她叛国了。”楚云薄唇微张。“我不会放过她。”
    “她只是被人利用。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先生。”靳西风冷冷说道。“我不说，你连凶手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报仇？”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楚云斩钉截铁道。“做错事，就要遭受惩罚。先生如此，你妹妹也是。不要拿她谈条件。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会慢慢找。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人连根拔起，一刀杀尽。”
    电话那边的靳西风沉默起来。
    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你有空就来一趟燕京。我和你详谈。”
    “现在就有空。”楚云平静道。“是去你住的酒店，还是靳家？”
    他说得很直白。毫无掩藏。
    却令靳西风眉头深锁。淡淡道：“酒店。”
    “等我。”
    挂了电话，楚云本还想找个理由结束这顿浪漫晚餐。出来时，却发现苏明月已经买单了。连桌上的餐盘，也收拾得差不多。
    “我还没吃饱呢。”楚云板着脸，瞪了苏顶梁一眼。“下次我买单。我又不是没钱！”
    “哦。”
    离开餐厅，楚云驾车送苏明月回家。
    “我今晚可能赶不回来。”楚云说道。
    “嗯。”苏明月点头，又叮嘱了一句。“你伤还没完全好。”
    “就是见个朋友。”楚云笑了笑。
    目送苏明月走远。
    “夫人是我见过最识大体的女人。”
    耳畔突然响起陈生的嗓音。
    他半张脸贴着银灰色的面具，质感轻薄，且是金属铸造。看起来很有科技感，还很神秘。
    “还用你说？”楚云斜睨了陈生一眼。
    “叶教授也很好。”陈生抿唇道。
    “我记得。你已经被贬为暗影了。”楚云被戳到软肋，皱眉道。“你没资格坐我的车。下去。”
    “您怪我上次带夫人去医院找您。不小心碰到了叶教授？”陈生直勾勾地盯着楚云。有点以下犯上的意味。“夫人下楼找我。您也没提前打招呼。我无法拒绝。”
    楚云点了一支烟。没说话。
    咔嚓。
    他推开门，坐在了后排。
    陈生功高震主，目中无人。楚云很生气。你他妈不下车，老子坐远点。
    “去燕京。”楚云抿唇说道。
    “上次和苦萨一战，我眼神有点不好，您坐稳点。”陈生坐上了驾驶席。
    “别明着暗着邀功了。连个老秃驴都打不过。你还有脸了？”楚云透过后视镜瞪了眼陈生。“你他妈自己耍酷，非得不祛疤，戴个面具也要怪我？”
    陈生正色道：“戴上面具，我就注定当不成暗影了。太惹人注意。形象气质不太符合平庸的暗影。”
    “我开了公共频道。”楚云冷笑道。
    “当面我也是这么说的。”陈生挑眉道。“主人。您想利用暗影制衡我？不可能。我经常请他们吃饭喝酒。交情没您想的那么脆弱。”
    “保持你的态度。”楚云抽了一口烟，摇开车窗道。“我不在。你要知道什么该做。”
    陈生点头。
    他知道楚云所说的态度是什么。
    住在大厦里的夫人，就是第一任务。也是他与暗影存在的意义所在。
    “靳西风近来没什么异样。”陈生汇报道。“也没见过陌生人。”
    “通话记录呢？”楚云问道。
    “主人。我们只有盯梢的能力。电话记录哪有那么容易查。而且靳西风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身边一定有反侦察高手。介入太深会露馅的。”陈生解释道。
    “没用还话多。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提拔你上位。”楚云扔掉烟头，闭目养神。
    “矬子里拔大个。”陈生斩钉截铁道。“不是您眼瞎。是没得选。”
    “闭嘴。”
    “是。主人。”
    ……
    抵达燕京时，已经是夜间十点半。
    陈生亲送楚云来到位于市区的希尔顿酒店。下车时还不忘叮嘱：“酒店附近都是他的人。但没强者出没。”
    上次段五爷就是靳西风请来的。
    暗影必须在这方面下功夫调查。再出状况，陈生必定杀鸡儆猴，稳固自己带头大哥的地位。
    楚云走进酒店，拿出手机打给靳西风：“你在哪儿？”
    “十八层的咖啡厅。”
    楚云挂断电话，按下了电梯十八层。
    出电梯时，有两名西装笔挺的青年带路。整个咖啡厅被严防死守。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楚先生，这边请。”
    一名青年将楚云引入里边。
    偌大的咖啡厅空无一人。仅有靠窗的一张台上，坐着正在出神的靳西风。
    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却还没喝两口。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可见他在这儿等了楚云很久。
    “靳少。”
    楚云走上前。身边的青年却戛然止步。并未跟上去。
    “不用客气。你是楚少怀大哥。我该叫你楚少才对。”靳西风端起冷却的咖啡抿了一口。说道。“楚家在四九城呼风唤雨，英杰辈出。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楚少大名？”
    “我深夜赶过来，不是和你探讨楚家秘密。如果你有兴趣听。等解决了先生。我可以托盘而出，满足你的好奇心。”楚云面无表情道。
    “我暂时也不知道先生具体是谁。我只知道，先生是明珠人。和叶公馆有仇。”靳西风缓缓说道。英俊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他说的话，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