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年唯兀 作者:寡断
十八
穷年唯兀 作者:寡断
十八
18
超市离家不远，许兀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步行回家。
刚进门就看到许渊竟没有呆在电视前打游戏，而是在翻一本厚厚的书。
“哇，老爸你发春了？！”许兀一惊一乍。
许渊兴许是看得入神，眼皮连抬也没抬，继续用糙的手指沾一沾唾沫，乐此不疲地摩挲书页，一边看眼睛一边放光。
“老爸不会是h书吧？”许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又是长长的沉默，正当许兀认为许渊不会回答自己准备闪人的时候，他像返神了一般，怔怔地站起身来，看着许兀手里拎着的东西，说：“那种事只有你会干，哇，又买了这么多零食？”
“……是你让我买食材不是吗……”
“哦，我忘了。”许渊冷静地从她手里接过食材就走进厨房。
好奇心能害死人。
许兀一个箭步扑上那本能吸引许渊的神奇书籍，刚扫了几眼，就被一大片生僻字震惊了，连忙翻看了一下封面——《浅谈中国历史》。
真是一本神奇的书啊……
老头子为了这么一本书连游戏都不打了？稀奇。
“老爸！你什么时候对中国历史也感上兴趣了？”
“我老早就对它很有兴趣，只不过怕影响你打游戏所以不敢看。”
许兀被这番言论唬住了，呆了一会儿，道：“别给我玩高尚，快，说实话！”
“我也就是想看看书，别老游戏，一点都不像个中年教育界人士。”许渊雄浑的声音夹杂着厨房里枪林弹雨般恐怖的煎炸声，许兀觉得好心酸。
也是，从一生出来就是老爸带着，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贪玩的男人，没有妻子，手里还有一个小包袱。许渊从小就是孤儿，好不容易自己长大混出点事业，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去世，从家的氛围里被重重地丢出来，还要拉扯大一个孩子。大概是因为当爹当妈辛苦，单身了这么多年，身边除了许兀就没有一个女动物。从一个大老变得会下厨、打扫、洗衣服，他打了这么多年的游戏大概也是能缓解寂寞吧……
“喂，你呆在那干嘛？还不来帮我！”
许兀揪回思绪，跑进厨房：“哼哼，老爸你别瞎扯，肯定是看上哪个美女，美女嫌你没文化？”
“你老爸是这种好色之徒吗？！”许渊一边说一边把冰冻牛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那……”
“对了，你今天买的东西还不错啊，蔬菜很新鲜，也很不错啊，交男朋友了？”许渊挥舞着一棵白菜。
“作为一个优秀的女人，我谈恋爱是很慎重的！哪个男的敢让他女朋友我下厨？！”许兀的气势突然间很猛烈。
也是，谁敢让这么bh的女子下厨，找死吗？
“这么多食材，你今晚想吃什么菜？”“叮”的一声，老头子把从微波炉里取出来。
“嗯……我想吃熊掌啊鱼翅那些，有鲍鱼也行。”许兀眯着眼睛。
“……”许渊懒得和这般无耻之徒计较，“我们家没那些玩意儿，我就炒个牛，然后把你买的那些喂兔子的青菜煮了，咋样？”
“都是素啊……哦，而且没汤啊！”许兀剥着手里的白菜。
“嗯……白菜汤？”许渊笑得像朵花。
“你虐待我！”
“那好吧，酸鱼汤好了，你好像有买一条鱼。”许渊从袋子里取出一条庞大的鱼，放在案板上。
“不要！我要喝鱼头汤！”
“哦，都一样。”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菜刀落在案板上，鱼头和鱼身活生生被分成两半，血腥四溅……
“残忍！”许兀躲不及防，手上溅上一块血渍，一边跳脚一边指责。
许渊无所无谓地低着头：“不残忍你哪里有吃。”说着低头处理着鱼头。
许兀觉得有热乎乎的体从眼睛深处涌出来。
“把这些青菜洗了。”许渊头也没抬。
许兀连忙抹了把眼睛，洗起菜来。
小时候放学都要在外边野一圈才回家，推门而入就能闻见饭菜香，念大学以后一年就回一两次，也不待太久，老爸都在外边应酬，自己要么在外边随便吃，要么就吃泡面。
这样算来进厨房的几率是少之又少，也没动过手，更别提给亲爸打下手。
但这样一目睹就发现许渊的手艺被生活□得不错——
青菜放在案板上切得游刃有余，开火、等锅热、倒油、等油热、切蒜、放蒜……时间拿捏得不差分毫。
蒜一丢进去便油光四溅，许兀逃得比兔子还快，这才体会到厨房如战场。
穿着围裙的许渊倒是镇定自若，稍微找了个角度侧身，就和溅起的油没有缘分。
一大把青菜全倒了下去。
“老爸，会不会太多啊？”许兀觉得心里没底。
“不会。”
“就我们俩人耶……”许兀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不知许渊是没放心上还是伤到了。
青菜在高温的锅内慢慢地软化，从满满一锅变到一点儿，许渊便抄起锅铲翻炒，浓烟弥漫，抽油烟机工作效率都不够高，许兀呛得直咳嗽，许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翻炒了一会儿看菜差不多熟透了，就从调料盒里拿出一个无盖的盒子，拿起小勺往锅里放下一勺。
他的眼睛明明没有偏移一下，怎么能知道里面是盐呢……
然后又是一勺。
“老爸你知道你放的是啥吗……”
“盐和味。”许渊翻炒了一会儿，大概等调料融化，就倾斜锅身，盛进盘子里。
绿油油的青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让人食欲大起。
不愧是工作过多年的妇男。
许渊手脚麻利，洗锅、倒油、切菜、翻炒、调味、出锅……各种步骤完成得天衣无缝，许兀不禁佩服起那双只有在游戏里才会稍微灵活的手来。
没多久，厨房里就饭香四溢。
电饭煲里的米饭也煮好了，餐桌上四菜一汤也料理完——如同牛的鲜鱼头汤、绿油油的青菜、油光四的牛、虽简单但色彩搭配显眼的番茄炒蛋。
两碗软硬适中的米饭，简简单单的一桌饭菜。
闪亮的挂灯，古色古香的木桌，两父女面对面坐下。
这样的感觉好像已阔别多年了。
最近且有印象的一次大概也是要去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许渊做了满桌的好饭好菜，**鸭鱼一应俱全，就他和许兀两个人却买了几瓶啤酒，自己拿了两个杯子喝酒，喝得面红耳赤，许兀只知道吃饭，自己吃饱了他也喝醉了。就看见老爸趴在饭桌上，手里抓着酒杯，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老……老婆，女儿……女儿我养大成人了……”嘀咕了好久趴在桌上睡着了。那天晚上许兀第一次喝酒，被呛得眼泪直流，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难过的。
这样想想真有些感伤，许兀连忙扒了几口饭。
两人盛了一碗又一碗饭，吃得肚子滚圆像西瓜，吃得直打嗝。饭菜一扫光就坐在沙发上回味。
新闻联播刚“噔噔噔噔”地响起来，许兀才意识到今天吃饭有多早。
自从自己出外求学三餐就没有准确的时间，似乎想什么时候吃就去吃，有时候忙着可能还不吃，大概老头子也是这样吧。
“老爸，我们出去散步吧！”
许渊显然被她的心血来潮惊到了：“啊？”
“走吧走吧，多浪漫啊！”许兀扯着落地生的老爸。
“我才不要和黄毛小丫头散步呢……”许渊孩子气地撅起了嘴，“我只和大美女散步。”
许兀呆了很久，缓缓地张口：“老爸你要不要找个老伴……”说得仿佛不是和面前之人说话。
许渊似乎也呆了：“我才不要你心呢，追你老爸的人多得是，我不急！”说着就往门外走。
“臭美吧你！”嬉闹的话说着心里一股酸意。
许兀挽着老头子的胳膊，一副亲密的样子。
“喂，很热！”许渊甩开她的爪子，大阔步往前走。
“人家都说女儿是老爸的贴心小棉袄嘛。”许兀死乞白赖地又黏上前去，这回他没有甩开。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许渊终于开了口：“小丫头你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啊？”
“你急个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许兀笑着骂。
许渊正要发作，她连忙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忽然看历史书籍，连游戏也不打了？”
“不告诉你。”孩子气的口吻。
“啊啊啊啊啊啊告诉我吧！”
“叫声老大就告诉你。”
“哼，士可杀不可辱！”
“好啦，我告诉你。”
“嗯？”
“就是xx这款游戏，你也有玩对吧？”
“嗯……等级比你高！”
“最近有一个文学的活动，就是关于历史的问答，你打怪打一半会忽然跳出来，你答错会扣血，答对了可能有意外奖励！”老头子眼睛直放亮光。
“原来还是和游戏有关的东西……我说你神觉悟那么高……”垂头丧气。
“我猜可能是哪个学生沉迷这游戏，他爸妈不爽去投诉，结果搞个历史测验！”
“倒也是有可能，你就不关心我学习，当年你怎么不搞这种东西，不然我现在就读考古专业了。”
“你现在上那还不是重点大学！”许渊跳脚。
两人遛了一大段路，完全是出来喝寒风。最近降温得很厉害，风也很强烈。
突然，一声响亮的男声响起：“老许，散步啊？”
许兀顺着声音和许渊的目光偏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
“是啊。”许渊很有风度地和他握手。
“这你女儿？”
“对啊。”
“唉，带着别人的老婆散步……”
虽然许渊好像只是微笑，但许兀被雷到，不过这话总觉得带着伤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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