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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三年前的噩梦骤然降临,王锦玉瞳孔放大,只剩下一片混乱,恍惚间又回想起荆州国公府地牢中的一幕。
    ……
    三年前,荆州国公府地牢。
    “王锦玉,当年你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呈上皇帝桌案,害他身死之时,可想到有今日?”
    王锦玉缓缓抬头,被冻得僵硬发紫的身体如同破落陈朽的门轴,那双眼睛却如同冰晶。
    王锦玉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蹲在他身前的赵泽风身上。
    “此事……我问心无愧。”王锦玉许久没喝水,声音沙哑得可怕。
    闻言,赵泽风原本如深潭水的眸子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王锦玉的衣领,将他猛得从地上提起,重重砸在了敷着一层厚厚血泥的墙壁上。
    王锦玉胸口一痛,呕出血来。
    “问心无愧?!”赵泽风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
    “谋害陆景渊是你王氏所为,扣押我军粮草,通敌叛国,围杀我玄焰数万将士亦是你王氏所为。”
    “你王氏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又把罪名扣在他头上,不仅让我赵家元气大伤,还断陆景渊一臂,毁谢氏一族,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
    “你怎么有脸说出问心无愧四字?”赵泽风双眼通红,怒目圆睁,似下一刻就要泣出血泪。
    赵泽风近乎怒吼说出的这一段话骤然炸在王锦玉心底,瞬间将他原本平静的心湖炸得面目全非。
    “你说……是谁所为?”王锦玉缓缓抬眼,抖着唇问道。
    赵泽风看着他,目光如剑,将王锦玉狠狠贯穿。
    四周的寂静与黑暗泥泞且粘稠,吞噬了王锦玉周围最后一丝空气,王锦玉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他记得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牢房里,甚至那里更为阴湿,更为血腥。他站在牢房里,面前是几乎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谢樽。
    “谢樽,这些罪名漏洞百出,你与我实话实说,是否是你所为?”
    当时谢樽只是轻笑一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锦玉,帮我个忙吧。”
    “我这辈子从未求过谁,我求你……”
    “他们的目的可不止是我,若再拖上些时日往里深究,谢家,阿风,还有殿下,都要受到重创。”
    “不能走到那一步……”
    王锦玉知道当年之事有幕后黑手,但他并未想到王家身上过。
    他又想起父亲将自己叫进书房,问自己怎么这一次那么快就结案时的表情。
    虚伪又可怕。
    ……
    王锦玉努力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逼着自己看向了坐在身边的谢淳。
    “淮澈,并非如此,当年之事……”王锦玉努力许久,才把后面的话说完,“皆为是王家所为。”
    “那时候我明知道疑点颇多,如果,如果我能晚一点呈上去,一切说不定还有转机……”
    疑以叩实,察而后动,明明是他自小以来的行事准则,那是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坚持,代价便是友人的生命。
    听着王锦玉诉说着当年之事,谢淳闭上了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着,谢樽自懂事时便长在他眼下,他怎能不心痛?但这么多年,一切已如逝水东流,他也早就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当年之事,谁也无法,你不必自责。”谢淳轻声道。
    “况且你当年为樽儿奔走,已尽全力。”
    “对了,你应当还不知道吧?樽儿的冤屈已然洗清,如今也算一身清白……”
    ……
    王锦玉无意多留,上这辆马车本就非他所愿意,下了马车后,王锦玉面如金纸,顺着街巷缓慢走向远处。
    “传信回南郡告诉谢应澜,他新官上任,便用付家祭刀吧。”
    看不见王锦玉的身影之后,谢淳放下车帘,眼底寒芒闪烁。
    付家早在他的记录之中,迟早需要铲除,如今撞到了他面前,提前处理了也不无不可,不过这种小人物,便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
    “是,大人。”
    “那王公子呢?”云阶问道。
    “……”
    王锦玉纵与他齐名,但比他小上三岁,当年又与谢樽和赵泽风交游亲近,谢淳一直以来也都是将王锦玉看做自己的弟弟的。
    但谢樽的事始终是几人心头的一根刺,至今仍未淡去,王锦玉不会愿意受他恩惠。
    “派人跟着他便可,不必过多干涉。”
    “是。”
    马车缓缓驶离,谢淳未曾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目送他离开。
    看到谢淳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王锦玉浑身虚软脱力,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觉得四周一片死寂。
    他靠着墙壁滑坐下来,随手抓起身边的碎瓦,重重割在了手臂上。
    第23章
    ……
    叶安走后, 姑苏便只剩下了谢樽和陆景渊两人。
    天气逐渐晴朗起来,泠泠冰泉声日益活跃,陆景渊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练字, 案上的细口瓷瓶里插着几支半干的竹梅。
    案前的窗户并未完全关上,陆景渊时常可以听见院中凌厉的剑风声, 偶有衣角从半阖的窗缝闪过。
    算来时间也该差不多了,等谢怀清连练完剑,不知道又会想出有什么新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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