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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年后,陆印率先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叶安已经出来太久,玉印塔不能始终无人,趁着春回大地,叶安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就在叶安离开姑苏时,荆州北的一处小镇上一阵喧哗,路过的百姓皆埋头快步离开,不敢多看一眼。
    “我何时欠了你五十钱?反是我在你这做了一月的工,每日八钱,一月应当二百四十钱才是,你还未曾结给我。”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央传出。
    “二百四十钱?”有人轻蔑一笑,又道,
    “浑身不见二两肉的酸腐玩意儿也配拿长工的钱?当时管事收你已是看你可怜,说好的上三月工,现在才一月就要跑了,重新找人又是一番花费,让你赔钱不是应当?”
    “诸位无端之言,我不欲争辩,依照大虞律法……”
    这次那道沙哑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少废话,今日你要么把你揣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摸来的玉佩交出来,要么就跟咱们管事回去,好好磕头赔礼道歉!”
    这人说完,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嬉笑,许多不堪入耳的词语倾泻而出。
    无人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云阶,去看看。”谢淳皱着眉掀开车帘,对身边正在烹茶的黄衣女子说道。
    “是。”
    云阶气质冷艳,一身衣饰比之大家小姐亦不逊色,站到人群后,一句看似轻渺的“打扰”穿透了繁杂的声响,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围成一圈的人群散开,云阶率先看见的便是站在中央的一个身姿挺拔,一身破落褐衣,鬓发凌乱的男子。
    而他身边还站着个身量短小,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
    云阶对上了对方扫过来的浑浊眼神,心里一阵嫌恶,面上却半点未显,她微微躬身,礼数挑不出半点毛病。
    “久仰大名。”
    “想必阁下便是付大人府上的管事吧?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
    那管事听了这话,立刻笑了起来,眼中的热意也消退下去,多出了几分审视。
    “哈哈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敢问姑娘是?”
    “小女子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只是我家大人身体不适,不喜喧闹,见此处喧哗,便让小女子前来看看罢了。”
    “说来也算冒昧,但谢大人应诏回京,昨日刚从南郡出发,舟车劳顿,实在有些不适,还请大人见谅。”
    云阶说着微微侧身,让管事的目光看向了路边停着的马车。
    姓谢?管事心头一凛,他这种人消息最是灵通,年前长安便传来风声,被发配到荆州南郡那位落魄世子又要东山再起了,年后便要回京,不会就是这位吧?
    居然撞上了贵人?这时候上来说这些,想必是要管这闲事了,真是麻烦。
    管事也是个人精,云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必逮着这个时候多生事端,总归这处是他的地盘,等这位世子殿下走了,依旧是他说了算。
    “哎呀。”管事眯起眼睛,声音变得谄媚起来。
    “是小的有眼无珠,不懂规矩,居然冲撞了贵人,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小的这便去告知我家老爷,为谢大人备上歌舞酒菜。”
    “不必,我家大人身负陛下诏令,途中不得耽搁,只是好奇这……”云阶说着看了一眼那个褐衣男子。
    “无事无事,一点小纠葛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谢大人既要赶路,我等也不打扰了,这就告退。”管事满脸堆笑,招招手让一群人跟着他走了。
    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褐衣男子。
    无妨,来日方长,等这个谢家多事的贵族少爷走了再说不迟。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管事走后,那褐衣男子上前作揖,云阶看着面前低着头的褐衣男子,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大人之令罢了,请随我来。”
    马车上,谢淳正缓缓翻看着手中的书册,车帘掀起时,伴随着一阵凉风,一张蜡黄消瘦亦难掩风姿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谢淳有些意外,翻书的手一时顿住。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谢淳抬手斟茶,声音清冷:“珩之,好久不见。”
    王锦玉僵在车门前,骤然抓紧了手中的车帘,他心头狂跳,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谢淳注意到王锦玉的异样,微微蹙眉。
    从被请上马车后,王锦玉便如芒在背,不受控制地使劲攥住了自己的手臂,掩藏在衣袖下纵横交错的伤口绽开,缓缓流出鲜血。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去的一切。
    从前,他与谢淳并称长安连壁,私交甚笃,一转眼,时过境迁,天涯陌路。
    当年惊变,谢樽被困牢狱之中,负责审理的是他,将谢樽画押的罪状呈至御案的……也是他。
    是他一手将谢樽送上死路的。
    而今他已然受到惩罚。
    谢淳看着他的模样,多少能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他长叹一声道:“樽儿的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不必如此。”
    谢淳的声音十分温和,如轻柔温暖的春风一般。
    这句话无可避免的将王锦玉心中沉积已久的情绪激发出来。
    “不,不是的……”王锦玉说着,近乎自虐般地将指甲抠入了伤口,从三年前知道谢樽是王家所害后,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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