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人间清醒
赵嬷嬷强撑着，把手头的几件事交待给墨伊。
“主要是月底核账。人手也会给您留下，对照着一看便知。很多事，我弟弟也知道。有不明白的，就去问他。”
“好。您放心吧。”
“王爷，王妃，墨媛姑娘就隔壁的院子住着。最近家里乱，要不您把她带回去？”
李倞点头，“好。本王回去写几封信，让赵左带上，沿途会有人照顾。”
“多谢王爷，那王爷就早些回去吧。”
“好。”李倞点头，自己走了，赵家也好赶紧办事。
赵嬷嬷的儿子和长孙，把王爷一行送出门。
墨伊见有人往赵家旁边的小院去，就对李倞说：“王爷，我去接一下姐姐。”
“嗯。”李倞没什么表情的答应了一声，又转头跟赵嬷嬷的大儿子说话。
墨伊快步往那院子里走，她倒不是急于见墨媛。而是得过去盯着，赵家正经历丧事，王爷都很难过……
她可别枝招展，甜腻风骚的跑出来。
一看，这是二进院子，不大，布置的简单而雅致，没什么生活痕迹。应该是外头的亲友来京，临时落脚的地方。
果然，还没进屋门，就听到墨媛那兴高采烈的声音：“把这个和这个包上，那些就不要了，快点快点！”
墨伊冷着脸，在门口看。
墨媛穿着秋香色细小夹裙，窄袖，手比划着，露皓腕上的镯子。
正让小姑娘帮她收拾东西呢。
转头看到了墨伊，尤其是看清她的脸色，墨媛顿时老实了几分。
“伊伊呀！我让她们收拾东西，再换件衣裳就来。”她有点讨好的说。
“不必收拾，明天我会安排人来的。也不用换衣裳，加件披风就走吧。”
“穿成这样出去？”墨媛伸双手看袖子，有些不情愿。
墨伊走近两步，“赵嬷嬷的女儿病逝了，大家都很难过，你别折腾了。”
“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去安慰赵嬷嬷几句吧……”墨媛还真不知道。
“不必。你快点！”
“那你接我去哪里呀？”墨媛被关几天，好吃好喝，但就是出不了门。外头的消息也一概不知。以她的本事，愣没跟丫头打听出来！
“先回王府，一切都明天再说！王爷还在外头车上等呢，快点。”墨伊不耐烦了。
“啊？跟王爷坐一个车啊……”墨媛一脸便秘之相。
墨伊懒得再理她，接过丫头手里的披风，甩给她。“走吧！”一侧身，往门外指着。
“哦。”墨媛没法子，自己披上披风，把碎发往耳朵后头别了一下，发根往头发里塞了塞。
路过墨伊时，感觉她对自己态度太不友好了，歪着头哼了一声，出了门。
李倞此来，轻车从简。所以回去，四个人一车。
李倞和冯侧妃已经上了车，冯侧妃正温柔的解释：“王爷，刚才妾身是想替您分忧，并没有跟王妃争权的意思。您也知道，妾身跟了赵嬷嬷很多年，给她打过下手的。
由妾身接手，肯定比王妃更合适。况且，不是妾身小瞧王妃，她毕竟年龄小，也没做过什么，怕误了您的事。”
李倞点点头：“本王明白。只是你的事情也不少。赵嬷嬷留了人手，先让王妃看看，不行再说。”
冯侧妃只得轻声应了，心里却是哀叹，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争过来。
要是能争过来，她就再想法子不再交回去了……
正想着，墨伊带着墨媛上了车。
此刻的墨媛，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王爷。”轻轻的叫了一声。
又转向冯侧妃，眼睛一忽闪：“侧妃娘娘。”
李倞眼皮都没抬。
冯侧妃也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墨媛一眼。
墨媛多贼？一下从冯侧妃眼里看到了轻蔑之意，不由心头火起。你是什么东西，比我强到哪儿去了？敢冲我使脸色……给我等着！
心里尽管翻腾，但表面上却依然低调温顺。
到了家，李倞说：“你们先回去吧！”
墨伊也没多说，给李倞行了个礼，就带着墨媛往后走。
冯侧妃留在了最后，她知道，今天再叫王爷去自己屋里品陈酿，是不实现的了。
暗叹倒霉，白忙活了！
“王爷，您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办。那桂陈酿，丽娘就先收着。过两天再喝吧！？”
“好。你回去吧。”李倞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
墨伊刚到后院门口，就见红颜和绿意提着灯笼等她呢。
看到墨媛也一同来了，红颜赶忙问：“娘娘，四姑娘还安排在之前的院子吧？”
“嗯。你让人去收拾一下。”
红颜应了一声就走了。
绿意在前头带路，墨媛凑在墨伊身边，低声问：“伊伊，我的事儿怎么样了？赵嬷嬷把我关起来，还让人看着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她装出一副可怜又愤懑的样子。
“你的什么事儿？”墨伊却很冷。
“哎呀，就是太子那件事儿嘛！都谈到什么份儿上了？”
墨伊撇她一眼：“大伯带着三叔，拿着礼物上东宫谢恩了。王爷见到太子，也表示了谢意。就完事了。”
“啊？”墨媛有点难以置信，“这就算完了呀！”
“你以为呢？”
说着就到了主院，墨伊看了她一眼，“早点休息吧！”转身进院了。
墨媛站着，看着她的背影，放下了各种假装。有点忧心忡忡的，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结果？
刚才，从王爷和墨伊身上，看不出端倪。
难道，真如墨伊所说的，算是完事了？
那还关着自己干嘛？
心乱如麻的往前走，到了她跟周九住的院子。
堂屋里没人，她住的屋子里有人说话。
站门口往里看，见周九和几个丫头，正帮她收拾呢。
“阿九……”墨媛声音软软的，可怜兮兮的。
“媛媛，你回来啦！”周九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听说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好阿九……你听说我的倒霉事儿了？”
周九拉着墨媛，在堂屋坐下，帮她倒了杯水：“这是我刚泡玫瑰，你闻闻，好香的。”
墨媛无精打采的接过来，闻闻，“唔，香。”
“你也别说自己倒霉，被人救了，就是行了大运。否则，真摔坏了脸，折了胳膊和腿……那可怎么办？我家里，可是有后生骑马出事的。以后别再骑了！”
“嗯……”墨媛撅着嘴，凑近了周九：“我的事，你听说了什么没？”
周九摇摇头，“家里没什么人传。但那天……你家二哥和张公子，来找王妃了。”
“啊？！他们来了？说了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来了没多一会儿就走了。”
“唉……”
“我瞧着，张公子的气色不大好。还急着跟我问你……是不是在这儿住，他想见你。”
墨媛听了，鼻子一酸，心头一拧，有些微痛。
之前，她是不在意张得宝的。
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的照顾，且认为自己没应过他任何事，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
但也没刻意与他保持该有的距离，心底里，是把他当成自己的退路了。
只是……这是之前的想法。
等她做了这件事，再想到张得宝时，心里就很忐忑，感觉空落。
常在后悔与不悔之间纠结。
他在西郊营，可能是刚知道消息吧？一定很难过……
叹口气，自己劝自己：墨媛，别想这些了，想也没用。
“媛媛，其实……我倒觉得，像你二哥和张公子那样的人，才是好夫婿的模样……”周九轻声说，脸微红。
墨媛没想到周九会这么说，看着烛火下，她那害羞的模样。
心里一动，难道她也喜欢张得宝？！
不，不是。是二哥？
她凑过去，跟周九咬耳朵，“你瞧上我二哥了？”
周九连忙捂她的嘴，“你胡说什么？”
此刻的墨媛，完全忘记自己的烂事儿了，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周九。
“啧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要有这么个漂亮的二嫂……”
“媛媛，你再这样我可恼了！”周九的脸，红的都跟布一样。
“你这丫头，我是谁呀？跟你住过一个屋子的好朋友，手帕交来的。我有什么话，都跟你说。你有什么想法，也要跟我说呀。”
“我没想法同你说！”周九可没墨媛的脸皮厚，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若真有这个意思……”墨媛才不管她什么情绪呢，而是眯着眼睛盘算起来，“我跟你说阿九，墨家家世实在是差了些。虽然我大伯官职升了不少，二哥也有了事由，但也只是比过去好些。与富贵人家……可是没法比的。”
周九低头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墨媛转着头，看这屋子，指点着：“瞧你住的地方，瞧你穿的睡衣……还有这些摆设，喝的茶和玫瑰……还有屋里的首饰和胭脂水粉。就算你周家不如这儿，也差不了太多。
但你去墨家看……小院子，小屋子。我们在家都穿戴什么？还有大伯母，每天都要盘算着手里有数的银子，让大家尽量的吃好喝好。支使那么几个下人干活。还要替儿女着急，让妯娌之间别吵架，她一辈子都在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二哥的媳妇，将来就是要接替她的。
你能干得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打小琴棋书画的培养着，结果当了这样的主妇？周家会乐意？一辈子柴米油盐，你受得了？
连我自己，都不顾脸面，想尽一切办法，从那种院子里跳出来。你是没过过那种日子啊，回头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厉害了。”
“可是……墨家的家里氛围呢？”周九问。
“嗨，跟你家一样！你别总想着，换个人家就好了。我跟你说，谁家都一样！只是表现方式的不同，和争抢东西多少的区别，实质是一样的。
所以……当墨伊跟我说太子府后宅如何时，我都感觉好笑。她以为别家不这样，这王府不这样？那冯……”
墨媛看屋里有丫头，又止了话，“谁家，都会有别扭，有争夺。有大利益，就有大争夺。没利益，还有心情呢？看着谁不顺眼，就想欺负，也是常事。
气人有，笑人无。走遍天下，都一个样。你可别犯傻了！”
她这一番言论，还真把周九说傻了，“可我看你和王妃，姐妹之间就挺好的。”
“好个屁……你没看刚才她对我甩脸子！她啊，可打压我了……在闺中之时就这样。之前，我以为是我厉害，总沾她便宜，还总挤兑她。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个蔫土匪。
就我这个暴脾气，忍得很辛苦的。”墨媛想到刚才墨伊的死德行，恨得牙痒痒。
周九笑了，“这样也很好。真诚。不上面儿装和气，下头使绊子。”
“怎么没有？”墨媛刚想说，又闭了嘴。
再说，家里那点底儿就得让我抖落干净了。
“唉，她都说，如果我进了太子府，她就不理我了。”
“娘娘只是气话，她不会的。”
“不，你不知道她，心硬着呢。哎阿九，我喜欢你，所以，就帮你出出主意：你若想成，我就跟墨伊说去。我家二哥跟墨伊最要好！哼，打小，他从外头带回来的吃食，只给墨伊。
背着我们给……以为我不知道哪？！我二叔对二哥，比对亲生的大哥都好。一提到他，就是满嘴的夸。你要知道，我二叔夸个人，那可不容易！”
“只有墨伊答应了，再说动王爷。王爷出面，周家才可能会答应……不不不，你还是先去墨家瞧瞧。过两天，我能出门了，就带你回家看看。你心里先有个底，若还是愿意。我就帮你操办操办……”
周九听得两眼放光，都不敢打搅，只盼着她能多说些……
结果，被丫头们打搅了：“媛媛姑娘，都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跟奴婢们说。”
“几位姐姐辛苦啦！”墨媛立刻娇声娇气的了，“阿九，赶紧借我点打赏，我现在身上啥都没有。”她拍拍自己，“几个姐姐要空忙半天，出了门，就会骂我是小气鬼呢。”
她被墨伊催的，荷包都没带来。
那几个丫头笑嘻嘻的，显然也很喜欢墨媛：“媛媛姑娘又拿奴婢们打趣！既这么说，那您先就欠着，回头补三份！”
“好嘞！”
一屋子人都在笑……
四千字，就一章。不会挨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