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心思只在林媛身上,对待韵贵嫔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连她说了什么话都没听清。韵贵嫔心中的恼怒更甚了,不过一个区区县丞的女儿,竟是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干脆舀起燕窝粥尝了一口,而后捧着碗挤进拓跋弘与林媛中间,亲手舀一勺递给林媛道:“方才姐姐已经尝过了,香甜可口。林妹妹多用一些,身子才好得快不是?”
这时候,拓跋弘终于注意到了韵贵嫔。
林媛看着韵贵嫔挡在自己和皇帝中间的样子,目光定定地瞧了半晌,才笑道:“嫔妾谢过韵姐姐了。”
她接过燕窝粥就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虽然是别人送来的东西,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她不必担心这燕窝不干净。那韵贵嫔也是有趣,一丝一毫的恩宠也想争,又为着周全行事自己先尝了燕窝,让人抓不到把柄。
拓跋弘就坐在一边,悄无声地瞧着自己的两个女人互诉姐妹衷肠,一句话也不说。
等林媛喝完了一碗燕窝粥,拓跋弘还是一言不发,连一句“韵贵嫔有心了”的简单赞赏都吝啬地不肯说,更甭提对韵贵嫔有什么嘉许。
韵贵嫔满眼都是失望。
韵贵嫔的妹妹、仍站着的恬小仪眼瞧着今日的博宠计划完全失败,思量了片刻,而后上前道:“林小媛染病需要歇息,又有皇上陪伴,咱们姐妹们也就不好打扰了。”
韵贵嫔看恬小仪如此,终是放弃了想要继续努力的念头,随着妹妹一同行礼告退了。她走出镜月阁的时候,脸上那模样和之前的白秀薇有的一拼。
等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走光,拓跋弘笑吟吟地与林媛道:“媛儿在宫里的人缘很好呀,与你做姐妹的嫔妃越来越多,朕看着也欣慰。”
林媛面上笑着逢迎皇帝,心里却是暗骂——你丫是嘲讽的意思吧!你想说的是这宫里讨厌我的女人越来越多!
昨晚上才死里逃生,今日的林媛没有什么好心情,也懒得应付皇帝。她索性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劝着拓跋弘道:“皇上政务要紧,千万不要为了嫔妾而耽搁了什么。嫔妾得的是风寒,您若染上了,嫔妾就更万死莫辞。还请皇上早些回宫吧。”
拓跋弘从来不会为女人付出什么,今日过来就是走个形式,以示恩宠罢了。他看林媛这样说,就笑着夸她懂事,然后袖摆一甩潇洒地走出了镜月阁,都不带犹豫的。
林媛叹一口气,在这种boss手底下讨生活真不容易啊。
此时屋子里终于一个外人都没有了,林媛得以放松下来,而后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开始梦周公。
等到她睡起来已经是午后了。
初桃拿了湿毛巾进来为她擦身子,笑道:“小主您一觉发了不少汗,这病大概明天就能好。”
林媛挑眉道:“真的么?可本妃觉着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本妃自幼体弱,每次伤风都要躺上半个月之久,初桃,你不要忘了去向皇后娘娘告假。”
初桃捧着湿巾子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低头道:“是,小主说得对。”说着麻利地服侍林媛更衣完,就赶紧退下去了。
初桃是个能干的下属,虽然她眼瞧着自家主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但既然主子说自己病得不轻那就是病得不轻,事实究竟怎样不重要。她作为奴才也不应该多嘴。
这时候初雪推门进来了,碰到初桃时微微颔首,而后来给林媛行礼。
初雪与林媛道:“小主真要歇息半个月么?这若是报给皇后娘娘,她们都会以为您很严重,按规矩绿头牌是要挂起来的。皇上那边……”
“不用担心此事。”林媛理了理头发坐起来,闲闲地开始剥一枚栗子,一壁笑说:“皇上心里是有我的,定不会因着半个月不见就忘了我,反而还会更加地念着我。”
就冲着拓跋弘对自己接二连三的玩弄,林媛知道,自己已经扮演了一个优秀的消遣工具。
这宫里的女人只有两种作用,一是帝王拉拢臣子的纽带,二是给帝王欢愉消遣的玩意。既然家世低微没有那个命做第一种,那就只能做好第二种。林媛承认自己命苦,任由皇帝和太后摆布却不可以反抗,但她仍然能活得好好的。
但可悲的是,这后宫的女人从来都看不清,她们想做的多是第三种——帝王的爱人。
白日做梦的女人们啊。
“昨晚上祥妃想要我的命。”林媛继续道:“之后几日还是谨慎些好。等瞧着这半个月会出些什么事,咱们再做反应吧。”
初雪点点头,面上透出一抹劫后余生的恐惧,显然对昨晚上的事还是很怕的。
她沉寂了半晌,又想起了正事,与林媛道:“有件事要禀报小主。长春宫的叶良人没来探看小主,但送了礼过来。”说着捧上一个匣子。
林媛打开匣子,捏起了那一张绣工尚可的锦帕打量起来。初雪道:“叶良人的礼物送得太薄,宫内人都道她是真的怨上了小主。”
“叶良人做得很好。”林媛微笑着,伸手轻抚着锦帕上绣的蝈蝈蚂蚱,不经意间摘掉了上头多余的一股线,道:“还真是很无礼呢,一副帕子都绣得针脚粗大,连线头都没有剪齐整。她这样做,宫人们就会说她是碍于我的位分高于她,旁的嫔妃们都送礼物来了,她不得不应付一二;实则心里是恨上我了。”
初雪飞快地抬头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敢置喙主子们的事。
林媛淡淡道:“拿下去扔了吧,镜月阁不需要如此寒碜的东西。还有,昨日祥妃设计我的事万万不可透露出去。”
初雪知道事态严重,重重地点头称是,领命退下了。林媛包在被子里,轻轻舒了一口气——穿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么?
从那天将叶绣心推到时起,林媛就以为,这一桩买卖是叶氏占了便宜。她明面上和叶氏反目,实际是帮了她大忙,而林媛本人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多了暗中的助力罢了。
自己和叶氏同病相怜,若想在祥妃手底下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互扶持。但只有林媛自己明白,她遇上的麻烦比叶氏要可怕得多。
还好昨日夜里的事,满宫上下都不知真相,自己和谨嫔又不会说出去。若是叶绣心知道了祥妃是用那样厉害的阴谋来对待自己,她是绝不会再和自己结盟了——祥妃对待她并没有杀心,只想折磨出气罢了。但对于自己,祥妃是列为了正牌的对手。
林媛庆幸自己拉了叶氏上船。昨日夜里的险境,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面临的第一场真正的杀机。她知道,自己踏上了最艰难的一关。
“林小媛需要静养”这话递上去之后,皇后袖子一挥,大方地给了林媛二十天长假。
林媛把院子里的几盆花草搬进内室来,闲着没事养养花,逗逗金鱼。后来她又向隔壁邻居——粗使太监的居所北三所那儿借了几只鸭子,在下雨的时候把院子的水槽堵住成功得到一个硕大的水池,然后放鸭子进去玩。
无聊啊,有台电脑就好了。
虽然看起来很闲,宫里的大小消息林媛可不曾放过,每天都叫小成子等人进殿回话。在她养病的第二日,小成子告诉她道:“皇上昨夜去了赵淑媛那里。”
林媛正喝着一碗阿胶,懒得说话。小成子机灵知道主子想问什么,接着道:“麟趾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今日清晨祥妃娘娘还去了长信宫请安,和赵淑媛二人不曾起冲突。”
林媛点点头,照例给他抓一把金瓜子。小成子忙谢恩退下了。
林媛觉得祥妃这人挺难捉摸的。
或许是赵淑媛和祥妃之间没有旧怨吧。这样出牌无规律的人不好对付,林媛猜不准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因着一连三日皇帝都没有陪伴祥妃,宫里人都瞧出了不对劲。就算是个不得宠的妃子,有孕后都会被捧上了天,这理儿到了祥妃娘娘头上咋就反过来了呢?
于是宫内流言四起,说是祥妃娘娘失宠了。传说中的版本有三,一是祥妃害死太多人,名声太坏终于被皇帝厌弃;二是上官宗族里出了状况,什么威北大将军私吞军饷、户部尚书上官庭卖官卖爵被人参奏,皇帝一气之下迁怒了祥妃;第三种传言最离谱,说祥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
坐在建章宫里的拓跋弘对此很无语。他表示,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纯属胡扯。第三种传言则彻底惹怒了他,他拍着桌子命令彻查,将传话的宫人们统统处死。
这后宫里因着祥妃的身孕,一天比一天乱。终于在第四天的夜里,皇帝去了麟趾宫。
林媛微微叹气,祥妃有孕一事让皇帝发愁了。但她这么快就能让皇帝放下了芥蒂,照往常一样宠爱与她。
之后又是数日过去,麟趾宫似往日一般隆宠最甚,其余韵贵嫔和恬小仪各招幸一次,新晋宠妃叶良人侍寝两次,镜月阁这儿皇帝又来探望一次,小坐了片刻就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