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只有你一个。”◎
“三天后?”
她微微仰起头,面上的震惊显而易见。
程砚深淡瞥她一眼,面上撩起一丝笑痕,简单应答:“嗯,三天后。”
应该是早就做好的决定,甚至她似乎也明白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
没有言说过的认知,对待婚姻的。
“那你没……”沈洛怡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烦乱思绪,“那你还没结扎,在你妈妈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谢芝芸才刚刚苏醒,总归还是要静养的。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窗外树影摇曳,清风徐徐,沙沙作响。
程砚深漫不经心向前挪了半步,高大的人影挡住落在她面上的浮影,他低声说:“你不是很为难吗?”
“往后便不用为难了。”
如她所想,的确是为她解围的。
沈洛怡眉尖拧紧,心绪微乱。
瞧着她几分凝重的面色,程砚深薄唇微动,捉住她的手指,轻轻捏在指腹间,声音凉薄:“往后如果还有谁催你,那你便直说就好,送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太太大可以把生育责任和避孕责任推到我身上。”语气渐沉,带着点深意。
心跳倏然空了一拍,无法掩饰的瞬间怦然。
沈洛怡眨了眨眼,水眸流连着一点光芒,唇角弯起清甜的笑:“可是,直说是不是有点……”
虽然确实理直气壮,可是总归是有些没那么说得出口。
但程砚深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依旧云淡风轻,将她的柔软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令人信服的温度。
“即便丢人,也是丢的我的面子,你怕什么。”几分随意的口吻。
沈洛怡自觉已经算是特立独行,并不在乎外界言论,但程砚深似乎比她更无所谓。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况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道理她都懂,甚至也清楚他是为了减轻她的压力,可无形之间,沈洛怡却觉得那份压力更重了些。
“为了她”,这三个字已经带上了许多不知名的重量。
鼓了鼓唇,笑意收敛了些许,迎着光线,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添上几分不明的色彩,似是犹豫:“那你真的要去做?”
食指点在她的眉心,程砚深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眼底的迷茫,甚至有一丝无措。
无所适从的恍然。
他轻叹口气,牵着她的手向外走:“等太太想生的时候再复通就好,只是小手术而已。”
言外之意是,让她别有心理负担。
唇珠微滚,几分娇气溢出,被圈住的手指忍不住弯起,回握了下。
很轻的一下。
程砚深察觉到了,脚步顿下,忽而垂眸看着她,薄唇勾起一点弧度,几分兴味:“难道你现在想生了?”
沈洛怡腾地肩背挺直,眼神里尽是拒绝。
怎么可能?
往后的事情她不知道,不过当下,她确实没有任何想法。
工作压力抛在一边,家庭环境也是考量的因素,若是两者皆在,她不想去给自己再增添格外的烦恼。
秀气的眉尖挑起,潋滟水眸直视他的眼睛,嗓音轻软:“我只是担心你的手术。”
她对所谓的结扎手术并不了解:“疼不疼啊?恢复期长吗?需要我陪同吗?”
最重要的是,眸底敛下几分沉重——“有危险吗?”
话一说完,沈洛怡又觉得不好,她似乎对程砚深的私事过于介入了些。
这是他做出的决定,似乎她不该干涉。
思忖几秒,她又补充:“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你,我只是觉得万一出什么问题,我还要照顾卧床不起的你,可能有些麻烦。”
到达车库,打开车门,程砚深眸底清润,神色睥睨,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那还要谢谢太太的担心了。”
挑眉,若有所思,仿佛看透她的伪装,他简单解释说:“只是小手术,倒也不至于卧床不起。”
“如你所说,你老公身体确实还挺不错的。”
沈洛怡干笑了声,坐进副驾驶座位,她转过头又想多问几句,可是瞥见他淡笑的唇线弧度,又忍了下去。
算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可是心下情绪难言,她打开手机,悄悄和秦舒窈吐槽。
沈怡怡:【天啦撸,程砚深要去做结扎!】
沈怡怡:【我现在感觉受宠若惊,他居然要为了我去做结扎?】
沈怡怡:【感觉像揣了个炸弹,总觉得我欠了他什么一样。】
往常一向很快回消息的秦舒窈这次迟迟没有回复。
沈洛怡掀开眼帘,透过余光小心翼翼观察程砚深,清隽的眉眼,浸透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淡然。
她莫名有种做贼的感觉,虽然她是在看自己老公,依然有些心虚。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她怀疑是程砚深说的结扎迷惑了她的心神。
再次打开秦舒窈的聊天框。
沈怡怡:【他这不会是软硬皆施,给我玩什么三十六计以柔克刚吧。】
沈怡怡:【你说,程砚深是不是想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还是想给我下什么迷魂药让我甘愿放弃并购利益?】
抿着唇,她刚抬眼,正巧被红灯踩下刹车的程砚深捉到:“偷偷摸摸看我,又打什么坏心思呢?”
“我才没有。”鼓着唇,沈洛怡很快反驳。
感觉有坏心思的倒像是他。
绿灯亮了,沈洛怡指了指红绿灯,提醒他开车。
手指却无意间点到手机屏幕的哪里,秦舒窈刚刚发来的语音信息,散漫的声线透过扬声器传过,在空荡逼仄的车厢里流转,格外清晰。
“什么!?”
“你老公绝育了!?”
空气仿佛停滞了几许。
面皮迅速攀上热度,连眼尾都飘上红云,灼得她视线发烫。
沈洛怡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慌张地塞进包里,仿佛掩耳盗铃。
她僵硬地将视线转到窗外,根本不敢去看程砚深的表情。
“那个……”她声线带上几分哑,空调的凉风也吹不灭她面上的烫意,“不是……”
好像也解释不了,秦舒窈的那句话已经将什么都说了。
程砚深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故作淡定的表情,甚至用手掌挡住了半边脸,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薄唇缀着隐约的淡弧,神闲气定,嗓音闲适慵懒,染着几分调侃:“要我帮你纠正一下绝育和结扎之间的区别吗?”
沈洛怡依然不转头,目光漂浮,掠过车窗外路边排排杨树:“倒也不用,我是知晓的。”
大概是秦舒窈不太知晓。
深呼一口气,面上的热度还未散去,沈洛怡清清嗓子,努力平顺嗓音,打破车厢内的尴尬:“程先生,我觉得女孩子之间的对话,还是少听为妙。”
“指不定就听到些不该你听到的,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建议你当做刚刚的对话没有听到。”
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逻辑,至少沈洛怡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
强装的理直气壮。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程砚深慢悠悠地解下安全带,眉骨微微抬起:“太太的意思是,你们的对话里,还有更激情、更刺激、更限制级的吗?”
一点笑音藏在清雅的声线中:“倒是不知我在你们的对话里。竟然是这种有颜色的角色。”
有颜色?
沈洛怡面上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匆匆解了安全带下车,车门甩得震天响。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清脆的踢踏声。
在某些方面,她是跟程砚深讨不了任何便宜的。
再待下去,大概就不止有颜色的角色,他们可能就要在车里上演有颜色的剧情了。
谢芝芸的恢复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很快,隔天医生反馈她的身体状态已经稳定,颅内出血量并不大,接下来只需要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眼见着这几天程砚深身形清减了许多,沈洛怡虽然日日都陪着一同去医院,但母子俩似乎没什么多余的话,几乎都是沈洛怡在热闹气氛。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李阿姨端上来炖了一下午的鸡汤,见程砚深已经上楼,手上的汤盅不知该不该放下,她不住地向沈洛怡使眼色。
“我来吧。”沈洛怡到底是不忍,呼了口气,端起汤盅向楼上书房走去。
这两天太忙,他们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交流。
原本她也有些话想要对程砚深说的,明日似乎就是他约好去做结扎手术的日子了。
她自己想了许多,几乎夜里她休息的时候程砚深才归家,也没有机会和他沟通。
“你在忙吗?”沈洛怡敲门进屋,正瞧见程砚深坐在电脑前,正处理着堆积的公事。
隐隐几分青紫印在眼下,他最近确实很累,每日她起床时,身侧的位置已经收拾整理好床铺,只残留着一点清雅的木调余香。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程先生,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把汤盅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李阿姨炖了一下午的鸡汤,你多少喝一点。”
很是关怀的态度。
程砚深揉了揉眉心,往椅背上一靠,浅吁口气,看着面前的汤盅,却没动。
“太太是想要了吗?”他们之间似乎也就只有床。事还有些牵连关系,沈洛怡突如其来的示好,让他只想到一个原因。
轻描淡写的语气,几分疲色还漾在眉间:“太太,可能要暂时忍几天了。”
沈洛怡惊讶地睁大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人怎么能空口白话地造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