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心里犯嘀咕,这才去多久?还没半个时辰吧?这可是葛番,是轩辕府里性子最好、从来都不急不躁的管事,下人们都心里有数,恐怕府里下一个管家就是他了。
可是他今天夜里才去的,便如此急急忙忙的去帮表少爷办事。
跑得那样快,跟一阵风似的,淋着那么大的雨,什么也顾不得。
主管连忙回去和自家媳妇说:“你今日给小番求的是什么符?灵不灵的?”
他夫人说:“那可是有名的云凌观里求来的平安符,稳保平安。”
主管‘唉’了一声,说:“可能保平安还不够,明日你去,求个镇邪的。”
…………
这边,葛番已经到了府里的大厨房。
大少爷回来,府里的食材很多,本来是应由葛番全权负责本次大少爷的接风宴的,但是他既然来了表少爷的院子里,这件事就交给了别人。
人是和葛番同时进府里的堂兄弟,和他关系较好,他要什么东西,拿便是。
他堂哥也惊讶说:“你真的去了表少爷院子里了?”
葛番忙着给表少爷院子里拿食材和用具,一下子没听清。
他堂哥又问了一句,“葛番,你听见没有?你真的去了吗?昨日小六还说那地方去不得,他都不敢去了,二舅也真是的,你可是他亲外甥,他怎么能让你冒这个险?”
葛番本来正在拿鸡蛋、鸡肉的,突然听见小六的名字,眼眸便冷了起来:“小六?”
“对啊,他之前不是负责给表少爷送食材吗?自打阿吉死了之后,他都不敢去了。”
葛番一边飞快的那拿材,一边冷笑起来,“原来他是这么说的?不敢去?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他的职责本来就是给文熙苑里送食物,若是不敢去,直接报上来给别人去便是,一声不吭就撂摊子,谁给他立的规矩?!”
他本就是个小主事,手里掌握着大批下人的调动权利,平日里虽然温和但是也对下人调教有方,如今突然冷了脸,明面上的冷讽,吓得他堂哥葛立都不敢出声了。
而平日里话少的葛番却还在说话,“小六见过表少爷吗?知道他的情况吗?亲眼见过谁中邪吗?他什么也没见过,却在府里谣传,扰乱人心,该死!”
葛立连呼吸都轻的了下来,生怕触了葛番的霉头,但他心里直泛嘀咕。
想必小六说的话并非谣传,他还默默在心里反驳葛番,之前是没见过中邪的,但如今是见着了,你这样,可不就是中邪的样子?
但是葛番本人并没有自己已经中邪的自觉,他挑东西挑得又快又准,专往好的挑。
“哎那燕窝是留给大少爷的,你怎么拿这么多?”
葛番面不改色,“这本就是表少爷的份例,往后我都会来拿,回头帮我补下签名。”
他说着便拿着东西急忙走了,葛平一瞧,他竟然拿了一箩筐的东西。
…………
葛番本来是想随便拿几样先给表少爷做点东西吃的,奈何那边什么都没有,便多拿了,他手脚是那样块,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出来的快、挑东西挑得快、人回去的脚步也快,出来竟然不到一刻钟,回去的时候饭是刚刚煮熟。
起灶烧火炒菜,他速度也快得很。
这一边在蒸鸡蛋羹和燕窝粥,这边在熬鸡汤,两锅一起来,鸡蛋羹最先好了。
嫰滑细腻的鸡蛋羹,浇上一勺鲜咸多汁的肉末糊,洒上几些青翠的香葱,再浇上一小勺热油,一瞬间香气扑鼻。
这一碗鸡蛋羹出炉,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葛番怕表少爷饿坏了,顾不得等其他的菜,便先端上去给表少爷吃。
他刚才出去得匆忙只点了厢房里一盏灯,这会儿有了空,便顺便把客厅,房间的里的灯点了好几盏。
一瞧,表少爷竟然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葛番心脏一紧,连忙去探他的呼吸。
漂亮的表少爷脸色苍白的闭着眼睛,他那么美丽那么安静,像个没有人气的漂亮瓷人。
他饿了这么久,身子还这么弱,葛番一瞬间以为他已经死了。
但好在,温热的呼吸流淌在他的指尖,葛番送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没想到就那么一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葛番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湿透了。
方才出去得急切,根本没管那倾盆大雨,就这么冒着雨去大厨房拿食材,挑上食材连忙回了文熙苑,一刻也不停的做饭。
那雨只下了一会儿,虽然大,但是停得快,葛番都没注意到自身。
他体温又高,一时间没注意到自己。
现在表少爷睡下了,但是他必须叫他去吃饭,他需要换身衣服。
只是回去换多了手脚,实在是耽搁时间,表少爷既然看不见,他索性就脱掉了。
脱了之后耳朵根突然红了起来。
他这成何体统?
他是个守本分的下人,样样都摸得准主子们的脾性,一直以来都很守规矩,如今却因为情急,竟然在主子的屋里脱了衣服。
如果是照顾情况紧急的小主子,做点出格的事情是没事,可是表少爷已经这么大了。
虽说表少爷也是个男孩子,但是……总归是不好。
如果他在府里有人撑腰,此刻葛番怕是要被乱棍打死。
他这样的行为已经是以下犯上了。
他像个欺负没有人撑腰的小主子的刁奴似的,于是连忙想穿上衣服。
但想想又不对,他脱衣服是因为衣服湿了,伺候不好主子,他现在是要穿上干衣服,以免把湿意传给主子。
他的住得偏远,衣服也在包囊里没有解开,若是找衣服,更耽搁喂主子吃饭。
小主子饿了两天了,他吃饭是大事。
于是在表少爷厢房的耳房找了一下,竟真的找到了一两套阿吉的衣服。
阿吉和他身形相似,他并不忌讳这是不是死人穿的衣服,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要快点喂小主子吃东西。
他快速的套上衣服,回到表少爷软榻边,他摸了摸鸡蛋羹,温热的,刚好可以入口。
“表少爷,小的跟您煮了鸡蛋羹,您快起来吃点儿。”
表少爷睡得不深,他一喊,表少爷就转醒了。
他醒来也是安安静静的,有点儿呆的看着虚空。
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宝石一般的,可惜蒙了尘。
好乖。
这样漂亮、这样乖的小主子竟然被欺负成这样,葛番一想到他之前受的苦,心里边酸涩不已。
“是可以吃东西了吗?”
估计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也是想起来了。
葛番连忙扶着他,“小主子,您慢点,小的扶你起来。”
表少爷的声音沙沙的,又脆又好听,听得人心疼不已,葛番恨不得马上把表少爷伺候得跟猫顺了毛似的,把他喂得饱饱的、哪里都是舒舒服服。
葛番从来没有贴身跟过主子,主要是大少爷、二少爷,小小姐身边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家生奴才,他十二岁才入府里,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多年来他一直是他二舅副手,统管的本领学得十分不错,贴身伺候小主子,这是第一次。
虽然表少爷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他那么瘦小,也比他矮很多,还比他小上三岁,对于他来说表少爷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子。
孤苦伶仃,没亲没故,在这深宅大院里还差点被下人欺负死了。
谁见了谁不心疼?
蒲遥慢慢从软榻上爬起来,伸手出来,往前面摸了摸,仿佛要摸着食物自己吃。
葛番连忙再说:“表少爷,小的喂您吃。”
蒲遥略微皱了皱眉头,“你说大声点,是不是夜晚了?我的耳朵在晚上不太听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