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祝拉住他:“老梁啊, 你可不能有事啊。”
最后连康熙都惊动了,一问缘由,康熙又头疼又欣慰, 虽然知道了是不能让十五闲下来, 这要不是韩兆云突然走了,他的精力也不会放到这些地方。
但是孩子能想到安排宫里众多日后年纪大了无处可依的太监,自己儿子这也是有一片慈悲心怀。
康熙让整个清溪书屋的太监---后来宫女们会竹编的都上来帮忙了,仅仅用半个时辰就给胤祝做出来三百多个蝈蝈笼。
胤祝看着做好之后捆扎在一起的小山一样的原木色小笼子,笑得特别开心。
一大早, 何二赖就来畅春园的小东门外面停下马车,偶尔有那下值的翰林官侍卫官经过, 还会跟他打个招呼。
何二赖神清气爽,以前白日做梦的时候也不敢想自己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刻, 这一切都是因为不计前嫌提拔他的十五爷啊。
昨天还觉得自己的马车拉过一品大员非常激动, 今天一想,十五爷天天坐这个车, 一品大员而已, 有什么好激动的。
又是感谢十五爷的一天。
正想着十五爷,就看到了十五爷。
十五爷背上驼着的是什么?
何二赖揉揉眼睛, 赶紧下车,“爷,您弄这些蝈蝈笼干什么?”
胤祝:“卖钱。”
不用何二赖接手, 胤祝直接甩到了马车上。
都是竹篾片编织出来的东西,看着挺大一坨,其实没有多少重量。
何二赖看了眼跟着十五爷的达林, 同情地点点头,想来他跟着十五爷, 差事也不好做。
啥活儿爷都自己干了,要他还是有什么用啊。
达林一点都没有危机感,他现在是宝总兵副手,每天到九门提督之后忙着呢。
胤祝坐车到九门提督打了卡,让达林和伊尔敦考核昨天训练的那几个小队,扛着那小山般绑在一起的蝈蝈笼自己个儿去交货。
伊尔敦还问:“爷,用不用带两个人?”
胤祝摆手:“不用,我顺带就把街巡了,今天这些小队考核完让他们分散到九门去巡查,剩下那些小队留在衙门训练。”
伊尔敦:“是。”
众人:当初就不该鼓动阿江许浒挑衅十五爷,脱离苦海的日子在何处啊。
现在的左总兵石基和统领托合齐,只管每天领兵去园子附近守卫,衙门里的训练巡街等事,是彻底撒手不管了。
各副将在胤祝跟前也不敢龇毛,这些一层层往下到具体个人的兵,还真只有心甘情愿听话的份儿。
胤祝走在街上被一个大妈撞一下,背后的捆扎得特别好的蝈蝈笼忽然就散开了,小皮球似的弹落一地,然后接下来冲出来一群乞丐将他的蝈蝈笼一哄而抢的时候,还没觉出来什么问题。
看这情况,自家人做的蝈蝈笼子也抢不回来几个,胤祝直接就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乞丐抢。他手里只有被线串起来的没有完全掉下去的十几个,乞丐们一个个嬉皮笑脸抓两个三个笼子就走,甚至还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主人,朝他笑一笑。
胤祝也毫无感情地笑了下。
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年轻力壮的呢,当个码头干活儿的苦工,至少能赚出来一天三顿的饭钱吧。
这些人就是能躺平,一个个的分文不赚,只等着路人打赏,这过得倒是潇洒。
胤祝一开始都不想管这些人的,毕竟人家当乞丐也是一种生计,量儿他师父不就是个人品还不错的职业老乞丐嘛。
再说人家就想过分文不挣吃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自己管了说不定还不会被当做多管闲事。
等以后工业发展起来,赚钱的机会多了,这部分人自然会减少。
没想到他不管他们,这些家伙竟然来抢他的东西。
你们乞丐的职业操守是什么,最低是个不偷不抢吧,要不然还是什么乞丐?那就是小偷了啊。
胤祝冷笑了下。
今天抢他蝈蝈笼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他搞编织去,倒不怕回头再找不到这些人,京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更何况能够允许这些乞丐活动的地方,那就更有限了。
而且还时不时有当官的觉得乞丐影响天子脚下的洁净,会上折子要求整顿市容市貌,身在京城的乞丐被吴城兵马司九门提督的人看见了,碰上个心情不好的能直接把他们扔出去。
因此这些人他们还有特定的活动时间,都趁着那些个巡逻的没上街时出来溜溜要点吃的。
而且胤祝早就把京城每条街都摸熟了,再过三天回头都能准确地找到这个地方,看着地上的蝈蝈笼不到一分钟被抢完,无视周围民众同情的眼神,他转身便走了。
二百个蝈蝈笼子而已,待会儿让人回园子传个话,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再做出来二百个,只不过先要跟买主交代一声。
胤祝万万没想到,从他的蝈蝈笼子散开被抢之后,他就触发连招了。
“什么?我们约好了今天这个时辰来交货,我把钱都带来了,你跟我说没有?”胤祝刚解释两句,男人就嚷嚷起来,“我马上就要走,怎么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宽限?你能让通州的船等我一个时辰吗?”
胤祝想说,通州的船也不能只有那一艘吧,但是他没有按照约定送货来,是他先违反约定,这么说就是火上浇油,别人也没必要因为他的违约麻烦自己的对吧。
“那你说怎么办?”
男人冷笑,拿出昨天写好的契纸,“赔钱吧。”
满脸不乐意的道:“早知道你这生面孔不靠谱,耽误了我多大的事知道吗?现在拖延一个时辰就是以后的交货时间也给我拖延了一个时辰,很可能我的鹌鹑就因为这一个时辰不值钱了。只让你赔十两银子,便宜你了。”
胤祝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道:“可以,我赔你十两。”
男人拦住胤祝说道:“现给,你要是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胤祝什么都没说,打开自己的荷包数了数,大小碎银子加一起还真有十两,全都给了男人。
男人愣了愣,周围卖笼子蟋蟀食儿的也都愣了下。
没有斗蟋蟀场子的时候,真的很难见到有人可以一下子拿出来十两银子呢。
这么干脆就赔了呀!
男人倒是不乐意了:“你耽误了我买笼子的时间,鹌鹑损失的钱该怎么算?”
果然。
“好家伙,我给你讲商业诚信赔了你违约金,你以为我好欺负讹我啊。”胤祝拋了抛手里的碎银子,冷笑,“想要鹌鹑损失的钱,你鹌鹑在哪儿呢?”
因为十两银子围过来的群众们都跟着笑道:“是啊,你鹌鹑在哪儿呢。”
还有人看不惯这么讹人的,跟胤祝说:“不过几个蝈蝈笼子,就要你十两银子,你可以找官爷做主的。”
“对啊,衙门口也不会一下子吞掉这么银子。”
那男人这才怕了的样子,抓起胤祝手里的银子就跑,胤祝朝仗义执言的围观群众们拱拱拳:“多谢父老乡亲们帮小子说话,小子不是不知道这人是在讹我,但我已经跟他提前签了契约,约定的就是不能准时交货的话赔他十两银子。咱们做生意的,经常被别人看不起,小子就想着要给生意人争口气,一定要有这个契约精神啊。”
“好!”
围观人群纷纷拍手,心里却在骂,这是哪里来的傻瓜,还做生意,有多少家底都得给你赔个底掉。
不就是二百个蝈蝈笼子吗?你在咱们这场子里随便一收,也就有了,那能花多少钱,一两银子都花不了。
胤祝才不会这么干呢,毕竟前后一连串就有点太巧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人为设计的巧合。划他蝈蝈笼子的妇人跟着男人很可能是一伙的,昨天自己来卖蝈蝈笼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就是要讹他的钱,怎么可能他现场买二百个笼子交货就可以?
况且,那男人要的笼子,有一百个是大的,这个蟋蟀市场里根本没有卖大笼子的人家。
胤祝拿出来契书看了看,刘大勇是吗?
敢做局坑小爷,你们一伙人等着的。
虽然很可能高大勇这个名字是那男人随便报出来的,但不还有那些目标大的乞丐吗?
就算这个高大勇和故意割他笼子的妇人是泥鳅,谁让他们找了一些乞丐共事,那群乞丐就是定位他们的石头。
不过胤祝还是很不理解,自己怎么就那么巧的,一出来就被骗子给盯上了。
难道是他穿的好?
还是他看起来他傻?
“小伙子?”
胤祝只是在蟋蟀市场外边的河边蹲了一会儿,身边突然冒出来个老头,转头问道:“嘛事?”
老头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长衫,整个人收拾得干干静静,看起来是一个很讲究的老人家,胤祝没好声气他就好脾气地笑笑。
“小伙子,能不能帮帮老人家?”这老头笑着问道。
胤祝翻了个白眼,这是还没完啊。骗子团伙的人还挺多,针对他的网织的够大呀,但是他就那么像傻子吗?
正好没能继续跟白莲教的韩兆云往下挖挺遗憾的,想让甘师兄反水跟他们干的目的也没达成,这个专门带着他一个人薅的骗子团伙来得正好。
跟他们好好的玩一玩。
不把他们整个团伙送进去,自己这个十五爷也别当了。
胤祝就板着脸道:“帮什么忙?”
老头哆哆嗦嗦拿出来一包东西,胤祝往旁边移动两边,不会是人贩子要直接给他用迷药吧。
“老汉姓刘,只有一儿,常年在外经商,这不,明天就要回来了,”似乎是看出来胤祝的嫌弃,老头有些涩涩地笑了下,不朝着胤祝靠近了,只把拿出来的布包打开,“我儿自小喜欢吃核桃,还差一点我就给他攒满一布袋了,手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