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冷笑一声, 从头顶滴落下来的冰冷水珠更令从没有受过如此侮辱的君主感到无比愤怒,他拿起手上的红酒从楚寻声的头顶一下子倒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顺着发丝滴落下来,从眼角滑落, 留下一滴红色的痕迹, 楚寻声能嗅到红酒涩涩的香甜味道。
他倒没有生气,感觉自己更像个机器人, 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
书上说……
楚寻声别过了头, 双手搂住自己,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嘶,好凉~”
黑发的奴隶微微皱眉,似乎有些苦恼, 红酒淌过他俊郎的眉眼, 从喉结处滑落至衣领深处消失不见, 他轻轻环抱住自己,高大俊美的奴隶此刻竟显得有些脆弱。
小黑在心里大声道:“这这这他有什么错!不过是往君主头上泼了点水罢了!陛下怎么这样小肚鸡肠啊!”
黑发奴隶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 这样冷么?
凯恩斯不知为何, 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了一些。
他冷声道:“现在就冷?在教皇大人的房里天天裸着身子勾引人恐怕也不觉得冷呢。”
这莫非就是书中所说的吃醋?
书上说了, 对付这种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不愿意正面回应的人应当一直采取欲擒故纵策略。
楚寻声摸出了点门道, 试探性地说:“身子是冷的,但心是烫的。”
凯恩斯感觉自己的怒火又被调度了起来,想起当日里瞧见黑发奴隶如同滚烫的糖浆的金黄眼眸, 又看了看他面对自己时冷淡的浅黄色瞳孔, 咬牙切齿道:“好, 好, 好, 好一个心是烫的,我非要让你看看谁才是你现在的主人!”
“小黑!”
小黑赶紧跑过来, “陛下什么事?”
凯恩斯冷笑一声,“明日不是有一场宴会吗?干脆到斗兽场去,欣赏一下奴隶斗猛兽。”
他转过头来看着楚寻声:“如果斗不过,就做狮子的口中餐去吧!”
小黑暗中摇了摇头,带着些怜悯地看向黑发奴隶,陛下果然还是那个残暴不仁的陛下,他还以为对这个这样俊美的奴隶会有什么特殊的呢!
……
宏大华贵的宫殿之中,彩色的玻璃折射出绚丽的光泽,优美的音乐弹奏敲击声悠扬地传了出来,与花园中美好的花朵清香夹杂在一起,给人以舒适的感受。
穿着光鲜的仆人侍者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所有宾客——无疑都是王都最高层的贵族,穿着得体的礼服,女士们优雅地搭着男士的手臂嬉笑起来。
在这衣香鬓影的华丽氛围中,一个裹着黑袍的高挑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教皇冕下很少会参加君主的宴会,但这次他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皇宫。
他平时并不与众人过多交流,因此也没人敢去叨扰他,他一个人站在角落,仿佛在寻找什么。
玛尔亚特感觉有些奇怪,端着个酒杯凑了上去,“今日大人不用做祷告?”
梅洛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公爵大人日安,公爵夫人安好?“
玛尔亚特笑了笑,“你说阿兰?她当然好的很,公爵大人今日不做祷告么?“
他在心里想,大概在跟那个她说非常喜欢的男人待在一起吧!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梅洛恩点了点头,“错过一天的祷告并不会如何。”
玛尔亚特温和地笑了笑,“冕下能这样想实在是难得,大人知道今天宴会的内容吗?”
梅洛恩瞥了一眼这个日日沉迷于艺术,简直将艺术当做生命与灵魂的蔷薇公爵,道:“大概是公爵大人感兴趣的东西,莫非是什么画展?”
玛尔亚特摇了摇头,用带着点奇怪韵律的声音激昂道:“不不不,比这有趣,是英俊的奴隶与狂暴的野兽的决战。”
他有些陶醉地仰起头,手指微微颤动,似乎在空中作画起来,:“一个金黄色瞳孔的混血奴隶呢,他的眼睛很美,沾染鲜血的模样一定很适合收藏!”
!!!
梅洛恩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
还没等梅洛恩做出反应,圆拱形宫殿中的帷幕一下子垂落下来,他这才发现原来这宫殿的中间是个古朴森森的斗兽场——墙壁斑驳破烂,笼子上也满是铁锈,被放置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眼睛森森地发着绿光,给人以恐怖阴森的感觉。
笼子里是一个眯着眼绕着笼子边慢慢打转的雄狮,显然有些饥饿,因此眼睛都有些发绿。而笼子的对面,赫然是一个黑发金瞳的俊美奴隶。
宫殿与斗兽场被透明的玻璃隔开,众人好奇地端着酒杯看着这格外英俊的奴隶。
女士们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有人奇怪地问道:“这么英俊的奴隶,就这样放去斗兽?岂不是有些可惜了。”
凯恩斯还没有回答,梅洛恩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在做什么?那是我的人!”
教皇大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这幅维护的模样引得凯恩斯有些许的不爽——明明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凯恩斯扯出了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说:“只是吓吓这个不听话的奴隶罢了,这笼子不会打开的,还不劳教皇大人费心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众人忽然走到了玻璃旁,凯恩斯抬头望去,瞳孔猛缩——
只见那笼子的锁链忽然啪的一声断裂开来,恶狮压低身躯慢慢地踱了出来,头压低,一双发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它的尾巴紧紧地夹住,一副立刻就要发起进攻的模样。
黑发金瞳的奴隶全身都绷紧了——这时候更能瞧见他崩成一条直线的健美身躯,青筋暴起,每一寸都蕴含着极致的力量美感,一种野性的美。
他格外专注地盯着这只狮子,金色的瞳孔仿佛化为了滚烫的岩浆,让不自觉对上他双眼的人沉溺进去。
玛尔亚特紧紧地盯着他,屏住了呼吸,不愿意漏下一分一秒。
他似乎听见君主的咆哮:“谁把这破笼子打开的!”之类的,还有人死命拉着教皇大人不让他跳进去,紧急唤来的饲养师和兵士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不远处,但那个狮子已经动了起来。
玛尔亚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的手神经质地抖动,为这人与动物同样野性而冷漠的对望所产生的怪异美感而激动。
两方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无机质的,原始的,体现力量的生死搏斗。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那金黄色的狮子已经跳了起来,亮出了撕合力极强的爪子,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那显得渺小的挺拔身影。
黑发的奴隶的动作极快——玛尔亚特几乎难以跟上,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的拽住了狮子头上的毛撑着腾空而起,一下子跨坐在了那狮子的头上,紧紧地拽着它的脑袋,骨节分明的双手直直地插进狮子头上的毛发。
被一个小小的人类骑在了头上,无疑使这只狮子暴怒起来,它疯狂地抖动,企图将背上这个讨厌的食物抖落下来,然而一把刀极快地从它的头顶插了进去。
“唰!”
血液唰的迸溅了出来,洒在奴隶那张英俊的脸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紧绷,别有一种嗜血的奇异美感。
狮子发出一声极强的怒吼,巨声的咆哮使众人心中一紧,不由得为场中的黑发奴隶捏了一把汗。
它狠力将身体往旁边一撞,黑发奴隶摔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玛尔亚特站的地方离得近,他能清晰地听见奴隶骨头碎裂的咔嚓声,看见奴隶紧紧皱起的眉,他的心忽然揪痛,为这个奴隶担忧起来。
黑发的奴隶一声不坑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巨兽,瞳孔里的金黄色滚烫糖浆仿佛在熠熠生辉。
狮子怒吼一声,猛地一下子扑了上去,众人都不忍再看,转过了头。
当然,也有崇尚战斗与力量,喜欢血腥的某些个人扬起了拳头,“咬他!”
还有玛尔亚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发奴隶,他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曼妙感觉在心中弥漫,他看着那黑发奴隶如鬼魅一般从旁边闪过来到狮子的后面——他真的是人么?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身姿与走法?怎么能在这时仍保持这样的冷静与漠然?
那奴隶又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在狮子尚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从它的背后一刀扎了进去,他扎的极深极快,刀子连同手柄都捅了进去,甚至还搅动了一下,血液一下子喷溅在他的身上。
众人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睁开一只眼睛去看那奴隶的惨状,却惊异地发现那狮子的身躯轰然倒地,露出了被遮挡的挺拔站立的黑发奴隶。
那奴隶脸上是喷溅的鲜血,顺着冷硬的下颚线滴落在地上,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极俊郎的脸如同雕塑一般——不,就连最厉害的雕刻家刻出的最健美的古希腊之神都恐怕没有这样英俊。那金黄色的瞳孔——透着些许冷淡与漠然——如同滚烫的岩浆直烧的人心慌意乱。
角斗士的服装很好地勾勒出了他的身体,蜜色的皮肤在头顶的大吊灯照耀下润着光泽,他的每一寸肌肉都蕴藏着极致的力量,那是一种原始的,野性的美;是一种无关地位的,充斥着力量的,让人不自觉想要跪倒在他的脚下的绝对碾压感。
场中静默了很久,玛尔亚特才听见有人轻声问道:“我可以把这个奴隶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