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匕首的抽离, 大量鲜血从机茗胸前喷涌而出,姜静行侧身躲过,但还是有几滴喷溅到她脸上。
不过这也难免, 毕竟二人离的距离太近了。
姜静行抬手摸过脸颊上点点温热, 看着指腹上深红的血痕,有些厌恶地皱眉,即便杀再多人,她还是恶心鲜血滑过指尖的黏腻腥气。
伴随着这种厌恶, 她松开钳制机茗的手, 任由他瘫软跪倒在地。
大量的失血让机茗浑身发冷, 脸上也是空茫茫的, 他狭长的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可很快他就明白姜静行是真要杀他!
他眼中的震惊退去, 继而布满痛苦和绝望。
身上的两处伤口让他心生绝望, 而造成两个伤口的人则让他满心痛苦。
他不明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姜静行为何要杀他,她怎么敢杀他!
机茗形状姣好的红唇张张合合,涌出的鲜血让他的嗓音支离破碎:“为......何?”
为何我一片真心, 你对我却如此绝情.....
“为何?”
姜静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色悠然地在他肩上擦拭起手中匕首,等上面的鲜血干净的差不多了,这才好心解释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本公并不看好安王啊。”
“为何.....”机茗的气息越发微弱, 眼中痛苦也越发深重。
“为何本公不看好安王?”姜静行后退两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人,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蔑视:“自然是本公有更好的选择。”
“谁......”
“自然是辰王。”
“辰王”二字落到机茗耳中,让他本来绝色的面容瞬间扭曲, 最后凝固在脸上,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捂住自己被刺穿的胸口,但终究只是徒劳,当年他靠运气躲过那支红头小箭,如今却还是死在了小箭主人的匕首下。
姜静行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评价道:“蠢货。”
秘不知隐,行不知度,眩聪明,恣强愎。不是蠢货是什么。
看着满屏的马赛克,系统被吓得打了个嗝儿,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就死了。”
“不然呢,看人站在我眼跟前威胁我?”姜静行反问道。
“也不知道谁给的自信,明知道我当年要杀他,如今还敢凑到我眼前,难不成真以为封个候就没人敢杀了?”
姜静行百思不得其解,系统倒是从机茗刚才几句话里听出些端倪,于是小心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他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忍不住说出来,想让你同意跟和他在一起?”
姜静行:......你认真的。
系统:嗯呐。
姜静行看了地上人一眼,死不瞑目,污血覆面,恐怖到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她倒是不害怕,只是晦气地扭过头,幽幽说道:“那岂不是更该死。”
而听到这句话的系统诺诺不敢言,只能对着满屏的马赛克疯狂点头。
姜静行没有在意系统此时的沉默,毕竟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她挑动手指,挽了个刀花,将利刃归鞘,然后慵懒地坐回到书桌后,开始思考如何为今晚的意外收尾。
这世道,意外很多,虽说这上京城不明不白的死个人很正常,但死一个入京述职的侯爷,还死的悄无声息,别说事情发生在天子脚下,就是在前朝,也绝对会是件不小的事,况且这背后还牵扯着几个皇子。
姜静行整个人隐匿在深沉的夜色中,好好梳理了一番近几日发生的事。
韩妃英气的面容在她脑海中闪现,还是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不重,但让人心中异样。
从宫宴遇刺到韩妃撞柱,再到安王筹谋机茗入京述职,桩桩件件,看似脱不开皇子争储,可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琉璃盏里的火烛燃烧良久,不复之前的明亮,昏暗的烛光打在姜静行陷入沉思的眉眼上,模糊了她身上抹不掉的血腥气,若不是书房地板上鲜血蔓延,倒也有几分温馨。
而随着她的沉思,指尖下意识敲在刀鞘上泠泠作响,清脆的声响让她回神,突然想到这把匕首还是武德帝送的。
御赐之物不得损毁,今夜还是第一次开刃。
“姜秋。”
姜静行平静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传到屋外老人耳中。
“吱呀。”
木门打开,管家走进来,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脸色巨变,急忙向屋内走去,身上的暮气也在此时瞬间消失,转变为凌厉的杀意。
等看到姜静行还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后,管家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他虽然很清楚自家大人武功多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的再多,也防不住那些心计百出的小人。
“大人可是无恙?”
“无恙。”姜静行坐直身体道。
而平静下来的管家也终于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他面上惊愕之色转瞬即逝,同时心中暗道:看这出血量,应当是活不成了。
“他一会儿再说。”姜静行叫回管家的注意力,比起一个死人,她还是更担心活人。
“最近安王闭府不出,让人盯紧了,另外,再找人查查宫中的韩妃,尤其是她嫁给陛下之前,越详细越好。”
“是,大人。”
管家得了吩咐,本想退去,但又在机茗尸旁站稳:“大人,这人可是埋了?”
“扔进护城河吧,后日本公要陪绾儿去泰安寺上香,大好的日子死个人太晦气,多让他沉两天。”
姜静行没有解释地上人的死因,直接问道:“他是怎么来的,可有人看见?”
管家思索片刻,谨慎回答道:“一人一马而来,府中未有人看见,不过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府门口时常有些探子,保不准就有人看到他。”
“探子不用担心,有人看到才更好。”
姜静行很清楚大门口暗探背后主子是谁,除了胆子忒大的小皇子,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她了。
想起那日神情抑郁的小皇子,姜静行不禁摇头,但眼下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于是她在短暂沉默片刻后,说道:“机茗现在身份不简单,背后牵扯着不少人。今夜是宵禁,有人巡逻,一会儿你亲自去挑个信得过的人,要身形背影和他差不多的,穿上他的衣服,再趁着夜色,骑着他的马在人面前走一圈。”
说到这里,姜静行又拿起桌上机茗带来的官印,嗤笑道:“这是他带来的官印,看不清楚脸不重要,只要能证明骑马的人是他就行。”
同理,人死没死不重要,只要是出了靖国公府死的就好。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的管家点头,认真道:“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姜静行环视自己的书房,地板上的血迹让她皱眉,刚才她特意避开颈动脉,但还是把好好的一个地方弄得乱七八糟。
“明日让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这间屋子封了吧。”
管家再次点头,随即淡定道:“既如此,那便好处理了,大人累了一日,明日还要上早朝,不如早些回房歇息,这里交给属下就行。”
他虽比不上眼前人杀人熟练,但也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处理起尸体来也算是驾轻就熟。
姜静行自然相信管家的本事,而她在都督府忙了一天,晚上又紧急除了个祸害,眼下的确是有些疲乏。
想到今日的状况百出,姜静行捏了捏眉头,叹气道:“辛苦你了,姜秋。”
老管家摇摇头,和蔼笑道:“大人白日里才说属下的月钱没白发吗,眼下既要为大人分忧,那也是应当的。”
听见此话,姜静行哑然失笑,感叹道:背后果然说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