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上回的双拼脸可能是两边差异过大,怎么看怎么诡异不和谐;如今这三拼的半张脸看久了会令人生出一股莫名的认同感,好像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水渠总共淹死三个人,是巧合吗?
    秦悠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也很困惑。
    他喃喃道:“魂魄自然条件下不会这么拼的,难道是……”
    术法种类千千万,有能把鬼拧成麻花的,也有能把鬼变成拼盘的。
    有些是邪术,有些是正统法术。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莫过于将几个人的魂魄封在体内,活生生肢解,各取部位拼凑成一具尸身,用符箓强行固定。特定时间以后,将困在这具尸身中的魂魄抽出,几人的魂魄被迫拼合成尸身的模样。
    一旦没有了术法的束缚,魂魄们会自动分离成各自本体。
    命丧水渠的三个人尸身早已捞起,不可能被改造过。
    即使遭遇改造,三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拼出那样的背影。
    再一跳舞,非散架不可。
    尤浩戈:“不是术法的话,那就是法器。”
    很多法器不需要人来操作也能发挥一定效用,比如河底那个护住赵弘枪生魂的残破法器。
    玄易好多老师研究过,都没能弄明白那是个什么玩意。
    以前的修行人士,无论正统还是邪修,都喜欢自己鼓捣法器,每个都不重样,传到今世连文字记载也已断绝了。
    秦悠:“如果是法器,以前为什么没事?”
    尤浩戈:“也许是放水时随水冲到水渠里的,也许是水渠干涸时有人故意埋在渠底的。”
    前者是巧合加意外,后者就是纯纯的人为阴谋了。
    尤浩戈又举起了喇叭:“你过来呗,我把你揍趴下就能回家睡觉了。”
    那“人”面部扭曲,看样子是很想冲上来咬死尤老师。
    尤浩戈:“气成这样都没动弹分毫,肯定被被法器限制在水渠里了。”
    想要弄清楚原委就得放水挖渠。
    总归是没人敢在明知有鬼的情况下潜水去挖的。
    尤浩戈跟玄易沟通过后,由玄易出面阻断了东村前面这一段水渠,用抽水机将水抽干,尤浩戈这位挖坟熟练工亲自跳进淤泥里刨坑。
    难得清闲的白校长坐在小马扎上监工,喝着小酒嘲笑尤浩戈的活儿干太糙。
    尤浩戈铲子一抡。
    白校长熟门熟路避开泥蛋子袭击。
    尤浩戈已经从沟里爬上来了。
    白校长瞪眼:“怎么地,想干仗啊?”
    尤浩戈捡起跟泥巴一块甩上来的铲子头,朝他挥了挥。
    白校长瞅瞅插在沟底淤泥里的木杆铲把,冷汗直流。
    尤浩戈怀疑这把铲子是白校长故意整他才发给他的,挖两下铲头就陷到泥里头,他得用手扒出来,组装,才能继续铲。
    闻讯赶来的秦悠实在看不下去,找村民买了两根钉子帮他固定好铲头。
    这下工作效率算是提上来了。
    水渠底下,埋着根小腿骨样式的木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可惜被水浸泡得发烂,很多都辨不出是什么了。
    它的上面绑了一个红袋子。
    在场几人同时皱眉。
    秦悠在丧葬一条街捡垃圾时经常见,那是装骨灰用的。
    尤浩戈小心抽开袋子,里面果然是骨灰。
    从几个大块骨灰判断,这是人的骨灰。
    把人的骨灰跟一个不知用途的法器绑在一起埋进水底,想也知道不会安什么好心。
    白校长立刻协调各方人脉去查去年十月到今年开渠放水前是否有骨灰丢失。
    这是个大工程,人们总不能刨开下葬者的坟就为看看骨灰盒里有没有骨灰吧。
    尤浩戈将骨灰袋子小心放到白校长的马扎上,指尖在那木棍上反复摩挲。
    秦悠蹲到旁边一块看,有的符箓眼熟,大多能辨认出的字符她都没见过。
    她问:“能看出是干嘛的吗?”
    尤浩戈摇头:“不过这外形跟书上记载的‘骨锁’很像。”
    骨锁,即以人骨为锁,专锁人的亡灵,是古时邪修很爱用很常用的一门法器。
    人身上所有骨头都可以制作骨锁,但因为要刻十分繁复冗长的符文,制作者大多会优先选择臂骨腿骨肋骨以及头骨。
    亡灵被锁在骨头中,怨气与日俱增却挣脱不开桎梏,最终成为别人手中最有利的杀人武器。
    挖出来这根是木头,即便依照骨锁的方法制作,效力也会大打折扣。
    秦悠觉得他们先前所见很符合骨锁的特性,问题在于那三张脸可以对应三个溺水而亡的人,那背影和消失的半张脸又要对应谁?骨灰的主人吗?
    白校长陆续接到各方报上来的名单,目前无法精准筛选,所以这半年内所有过世的人都被汇总过来。
    那是一份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名单,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秦悠和尤浩戈按照背影推断出大致筛选条件,过滤之后名单上只剩下十几个名字。
    其中有个从小练舞蹈的女孩,刚满二十岁,年初遇害,至今没抓到凶手。
    白校长立刻联系女孩家属,得知女孩至今没有下葬,她的骨灰存放在殡仪馆,只等抓到凶手告慰了女孩在天之灵再行正式安葬,否则尸身入土,灵魂也难安。
    殡仪馆方面立刻核查,女孩的骨灰盒完好,里面有个红袋子。
    可袋子里的骨灰变成了水泥灰。
    殡仪馆火葬场这些地方没有摄像头,每天人来人往,根本查不到骨灰是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
    秦悠问女孩家属是否有给女孩扎纸人。
    家属说女孩死后并未闹过,连寻常的托梦都没有一个,便没扎纸人。
    尤浩戈小声提醒她:“不是每个惨死的人都是横死,有些是命数如此,有些是流年遭劫。”
    秦悠知晓这个道理,她这么问家属是想求证一件事:女孩的魂魄到底在哪。
    女孩尸身炼化成骨灰,没道理魂魄还跟骨灰绑定在一块。
    可如果水渠里没有鬼魅,夜里跳舞的背影又是谁?
    如果那是女孩的亡灵,她的脸又为什么变成那副模样?
    这些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开的,玄易专门派了人去盯进度。
    秦悠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她要忙她的正业——修复法器。
    委托上门的是唐老师。
    他的气运回归到正轨还需要一段时日,可他闲不住非要跟同事出差,与厉鬼激战时稍显力不从心,导致他常用的法器八卦镜损毁。
    虽然都叫八卦镜,唐老师的这一面与家家户户挂在门窗外的完全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战斗法器,纯铜质地,照在鬼魂身上能令鬼魂为之战栗,还可以暂时将鬼收进八卦镜中关押。
    可惜这么好的宝贝,被厉鬼在光滑的镜面上刮出许多划痕,降鬼效果大打折扣。
    几乎等同于报废了。
    看见铜镜,秦悠想起她也有半面,上回在垃圾山上清理出来的。
    她把那块怎么看都已烂透的镜子拿给唐老师。
    唐老师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手指在镜子边缘的凹凸上摸啊摸,脸上逐渐浮现惊异神色。
    他向来平稳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小秦老板,这个可以卖给我吗?”
    秦悠:“可以卖,但你能告诉我它是什么吗?”
    唐老师深深吸一口气,才说:“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古早时的战斗八卦镜,品相比我这个好很多。可惜只有一半,若是一整面,再破烂也是稀世珍宝。”
    他谨慎地望向秦悠,很怕她开出的价格他付不起。
    这种只在书里见过的宝贝,他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来,哪怕是只能放在家里当摆设。
    秦悠报了个比卖废铜贵十倍的价格。
    唐老师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小秦老板你是认真的吗?”
    秦悠:“是啊。”
    唐老师:“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
    秦悠:“那,打个八折?”
    唐老师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秦悠打断他:“本来就是没指望卖钱的物件,我报的价格已经比我的预期高了。你识货是你的本事,捡漏又不是谁能行的。”
    唐老师百感交集,他只见过不识货卖便宜了后悔不迭的,从未见过明知这东西值钱却贱卖的。
    秦悠看他很不好意思占便宜的样子,哭笑不得:“上回我还讹了你一张高阶符纸呢,有便宜该占就占,脸皮要厚,要面子没用。”
    唐老师品了一下这话,这不是尤老师的一贯理念么。
    脸皮向尤老师看齐这事,唐老师自认这辈子都够呛了,所以他主动掏空身上的符纸,得有个十几张,全是对付鬼魅的高阶中阶符纸。趁秦悠兴高采烈给他打包之际,他又借用沈青杨留在这的初级材料画了些普通人能用的符咒。
    秦悠这大半年的“战绩”他既有耳闻又有目睹,还是多给这姑娘备点防身道具吧。
    ~
    修补铜镜的生意上门令秦悠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整套应对各种材料的机械工具。
    她想了又想,决定去废品收购厂碰碰运气。
    虽然也可以去玄易借校方的工具,但她要长期做这一行,以后免不了会经常用到,能给自己置办上的还是要尽量靠自己。
    废品收购厂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秦悠一进大门就瞧见一整排报废轿车。
    看起来有点眼熟。
    有一辆红色小车还挺新。
    这里的伙计都认识秦悠,见小秦老板来里,有人热情打招呼,有人去请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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