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渊似乎被女郎放肆的目光燎了耳根,终于微微侧脸,与小萤四目相对。
当他侧脸时,高挺的鼻尖差点?碰到小萤,她才察觉自己?这么?盯人看,似乎不妥。
但是闫小萤可不想收回目光短了气场,便理直气壮地问:“你耳根子?为何这么?红?”
凤渊也不知为何。
他只觉得背上托举着一团柔软馥郁带着温度的棉花,贴服着脊梁。
颈窝处又有绵延不断,带着芬芳的气息燎灼。
思绪被这两厢拉扯,竟是
难得微微走神,难免想起?方?才作戏时,相拥时的亲密。偏那始作俑者还问他为何耳根温红?
看着女郎故作无辜的脸儿,凤渊并未如?她所愿那般狼狈掉转目光。
看着她每次使坏时,都会变得晶亮的眼眸,凤渊很是淡然问:“你……喜欢这般撩拨人?”
小萤还真是这般从小顽皮到大。
只是以前?叔公长辈都拿她做了孩子?,也知她性?子?顽劣,被她逗得撅胡子?大笑,不了了之。
至于年轻的郎君,也有被皮相迷惑,想与她亲近要好的。
可惜小萤情窦未开,当兄弟相处可以,若敢惹她,问她手里的刀应不应。
小阎王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招惹。
就算入了宫,除了淳德帝以外,其他的人亦未幸免。上到汤氏老虔婆,慕寒江,下到皇子?宫女小太监,也都被小萤撩了个遍。
还没有人如?此郑重问她,为何爱撩拨人?
不过被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如?此看着,小萤总算难得生出不妥。
凤渊的心思太沉,一旦招惹了,总有种甩脱不掉的感觉。
最后,到底是小萤先收了目光,小声嘀咕:“不看你总行了吧,小气!”
……
慕寒江立在?远处,眯眼看着背着女郎前?行的高大男子?。
大皇子?走得不算快,一边走还一边与那女郎贴耳私语,看着倒是如?胶似漆般的甜蜜。
他发觉好像不太了解这个儿时玩伴了。
凤渊才来江浙几?日,怎么?就遇到了知心女子??
这般无禁忌地与男子?相亲,也不会是好人家的女郎。
可看一向冷面?的凤渊竟然这等爱重的样子?,那女郎似乎不是歌姬舞姬一类的。
一旁的高崎也忍不住嘀咕:“大皇子?这是沾人气了,居然也近了女色……”
慕寒江一个冰冷眼神递过去,示意高崎莫要妄言皇子?私事。
再说闫小萤,酒酣一场却被突然而至的慕寒江吓醒。
在?换衣时,她自然要抓紧时间跟凤渊对一下口供。
“你是来园子?风流的,可我?该怎么?说?我?也风流?他会不会信啊?”
宫里都影传太子?好男色,那慕寒江可别想得太龌龊!
凤渊端坐屏风之外,勾了勾嘴角道:“慕卿君子?风范,不会与你细对情事。”
小萤系着腰带,从屏风后转出来,然后对着铜镜整理着发冠,有些近似自言自语道:“哎,可惜了,慕卿刚刚对我?印象有了几?分好转,他此番可别误会太深……”
她难得勤勉,在?慕寒江面?前?表现得有大局,识大体,协助了腾阁老查帐,很有圣贤风范。
也不知今日之后,顶了风流名?头的她还能不能撑起?太子?的贤德,哄得慕寒江乖乖帮她做事?
说完了之后,小萤满意地照了照镜子?。
这一身描金撒银的绣花长袍也不错,搭配好垫肩和垫了高底儿的长靴,正显得她玉树临风,乃是金冠玉带的翩翩小郎君。
“走吧,大殿下。”
她只顾着照镜自览,倒没注意一旁的男人听了她那句“可惜”后,脸上原本的笑意似乎消散了些。
在?她经过时,凤渊一边摆弄妆台的胭脂盒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这么?在?意慕寒江的看法?”
小萤顺嘴道:“那是自然,不是哪个人都能得风姿绰约的慕卿赏识。”
慕公子?多高傲的一个人啊!为人清高,只肯与周正,有才之人结交。
凤渊是他的童年好友,难道不知?
高大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小萤,伸出长指,在?她的嘴角一抹……
“哎呀!”
还没等小萤后退躲闪,凤渊满意地看了看:“行了,这下,他一定信了。”
小萤转头往铜镜里一照,好家伙,这厮手贱,居然给她在?嘴角抹了一大块胭脂。
太子得是多么偷香窃玉,吃了这么?大的胭脂?
她觉得太丑,赶紧去擦,结果下巴红了一片,一时也擦不掉啊!
翩翩美少年,一下子?成了红下巴的丑角!
小萤想去洗脸,却被凤渊借口时间来不及,拉住她大步流星地往园子?外走。
混蛋!小萤气急了,扯过拉着她的铁钳大手,像上次在?马车上时,狠狠便是一口……
慕寒江在?听心园外等了好一会,二位皇子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园子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太子殿下。
看起?来少年储君应该玩得不顺心,有些扫兴,用袖子?掩着口鼻,气冲冲往前?走。
原本就白嫩的脸蛋呈现出难以消散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心情不畅,难得气鼓鼓的,
这样的愤怒,好像在?少年脸上第?二次出现了——上次,是跳崖失败后。
慕寒江走了过去,给太子?殿下施礼时,眼尖地看到那少年的嘴和下巴都红彤彤的,似乎……沾染了女子?的胭脂……
慕寒江表情微微一僵:看来太子?还真跟大皇子?一样,跑到这荒郊野岭,行了秦楼楚馆的勾当!
不过看这样子?,少年太子?是跟女子?风流,而非……
慕寒江有些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放心,还是该鄙夷。
见慕寒江望过来,太子?不自在?地捂住嘴,朝他瞪眼:“看什么?看!”
说完,纤薄少年便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没容慕寒江细想,凤渊来到了他的跟前?,适时遮住了他望向太子?的视线。
“我?与太子?这几?日行程,还请慕公子?保密,下次若是再有,也请慕公子?不必费心找寻,我?总会照顾好太子?的。”
听到那句“再有”,慕寒江忍不住皱眉,冷声道:“他是国储,与别的皇子?不同?,怎可带他如?此荒唐?”
凤渊笑了,带了些意味深长:“若他不是,就可以了?”
慕寒江沉了一下眼眸,连尊称都懒得加了,只是如?儿时般加重语气叫了一声:“阿渊!”
凤渊瞟了一眼太子?——少年已经入了不远处的马车,他幽幽调回了目光,嘴角噙起?冷笑:“所以……他是你属意的储君人选?”
慕寒江觉得今日的凤渊有些咄咄逼人。
关于国储的话题,他显然僭越了,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便要惹大麻烦。
慕寒江只能提醒凤渊:“无论将来国储为谁,只要是凤家正统,我?慕家子?弟自当竭力扶持……”
说到这,慕寒江抬头看了一眼凤渊。
若他一直清明无恙,何尝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
年少时,凤渊的聪慧机敏,让慕寒江这个从未遇到对手的天之骄子?都暗暗嫉妒。
用萧天养的话讲,展雪的孩儿岂是俗物能比?
慕寒江就算嫉妒凤渊可以学习萧家绝学,可以得帝师倾囊相授,也不得不妥帖藏好自己?的心思。
因为凤渊不光是他的小友,还是他奋力追撵的目标。可是凤渊偏偏身世?那么?不堪,还彻底疯掉了。
这也让慕寒江感慨老天不公,似乎将凤渊创造得太完美,才要给他增添些甩脱不掉的苦难。
可如?今,凤渊自证了血脉疑云,又一路从荒殿出来,刻意与并不熟稔的太子?亲近……
慕寒江太了解凤渊了,其人疯癫的另一面?,是让人嫉妒的聪颖。
他若没发病,这么?刻意接近太子?是何用意?
难道凤渊跟二皇子?一般,立意要污浊腐蚀了那少年储君,再图谋取而代之?
要是放在?四年前?,慕寒江自问能做到熟视无睹,任凭弱肉强食,让本就不合格的太子?自生自灭。
可是现在?……
慕寒江深吸一口气,终于识趣不再妄自干涉皇子?们的日常享乐,闭嘴护送两位殿下折返。
不过……方?才只顾劝谏,他忘了提醒——大皇子?的手上一排清晰牙印,略带血痕,还有胭脂沾染的晕色。
难道溪边的女郎是狐妖?魅惑皇子?不成,见他要走,便咬人泄愤?
当马车回转了驿站,凤渊先下马,来到马车前?,迎太子?下车。
就在?这时,尽忠一溜烟跑来,涕泪横流表达了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受了鉴湖的刺激,尽忠最近表
达忠心的时候,必须要留些眼泪,务求压人一头。
小萤一边往二楼的屋子?走,一边笑吟吟地听着,用眼扫了一下尽忠的鞋子?,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来给我?的小尽忠溜须拍马了?”
那鞋子?看起?来不起?眼,就是普通式样,可是小萤眼尖,一下子?认鞋后跟有江浙老字号郑荣升的祥云标。
这鞋子?的底儿都是熟牛皮制的,需定做,一双鞋便是十?两银子?的价。
若非本地官宦人家,买都买不到。
尽忠哪里知道脚下看着普通的鞋子?有这么?多名?堂。
待听到太子?问起?,才心里一惊,等入了屋子?咕咚跪地:“殿下真是英明,半点?都瞒不过您的眼。那个商有道派了个管事来,给……给小的送了些礼。小的这就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