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郭氏此行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椒山,出了城门十里外就是郭氏坞堡,围着郭氏坞堡不远处一圈全都是散落的村居,郭氏坞堡和这些散落的村居组成了桐城外最大的一处城郭。
    郭氏车队在一处叫大郭坞的村居客栈暂时停靠。
    才出城十里就要停靠,夏川萂从车窗缝里往外瞧是要做什么。
    恰好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客栈老板娘刘老媪。
    去年夏大娘带着夏川萂来桐城的最后一站就是这里,接待她们一行的就是这个老板娘刘老媪。
    那个时候夏川萂就觉着这个刘老媪和夏大娘十分熟稔,好似做惯了生意似的,现在郭继业也在此停靠,看来,这刘家跟郭氏脱不了关系。
    也是,既是郭氏坞堡的附属,依靠坞堡庇佑生存的人自然也是郭氏的人。
    刘老媪先是给郭继业恭敬行礼,将郭继业和高强赵立两个送入客栈内,才带着身后十好几个男男女女的热情招待随行之人。
    郑娘子下车与人寒暄,夏川萂也想下车,但她刚开了一扇门,就被一人快速关回去了。
    夏川萂:......
    夏川萂还在纳闷的时候,就见车窗前现出一张大脸,是楚郎君。
    楚郎君也在随行之列,据说临行前惹了好多人羡慕,羡慕他养了个好女儿,能在公子跟前伺候,然后他这个养父也跟着沾光。
    至于这个好女儿是谁,夏川萂可不认为是自己。
    楚郎君笑道:“丫头,车一会就走,你好好在车上呆着哈。”
    不等夏川萂回答,就听有人在远处喊他:“楚三,过来搭把手。”
    哦哦,楚郎君名叫楚三,怪不得他跟人介绍都让人称自己楚郎君呢。
    楚三答应一声,又对夏川萂道:“丫头啊,你现在是娇客,要矜持,矜持知道吗?除了公子,别人不三请你都不要下车。”
    夏川萂:“......知道了。”
    这什么装逼发言,听你的才怪!
    楚三又叮嘱了夏川萂几句,才快速离开去帮忙了,至于去帮什么忙,夏川萂在车里,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正在夏川萂郁闷的时候,车子重新启动了,外头郭继业也重新骑上马,带领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夏川萂在有限的视觉空间内大体估量了下,似乎是人和车马都变多了,就像这个客栈只是个中转站,郭继业特地来此带上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人和物一样。
    因为夏川萂乘坐的郭继业的马车行驶在马车之列的最前面,所以她的视线算是最宽广的。
    她发现,在车队行驶到邬堡不远处的时候,车队并没有如之前一样停下,但郭继业却是带着十来个亲随脱离了车队快速向邬堡骑行而去,邬堡里面也骑马飞奔而出三个骑士,老远就下马跟郭继业叩首,郭继业就骑在马上跟他们说话,然后有一个人重新骑上马飞奔回去邬堡,应该没有超过五分钟,邬堡大门打开,一列由牛、骡、驴组成的长长车队缓缓驶出,向着郭继业而去。
    等第一辆牛车行驶到郭继业跟前的时候,郭继业调转马头,带着这一列车队向着夏川萂所在的车队而来,显而易见,是要跟第一列车队并列的。
    新加入的这列车队很长,一直等夏川萂看不到邬堡这边了,车队都还没有出完邬堡,围绕着车队护卫的更是身穿甲衣手持戈矛的壮士,不像是家丁,更像是兵卒。
    英国公是武勋爵,郭氏能有这样的兵卒并不稀奇......吧?
    不过,这样的兵卒,能作为家族私兵使用吗?还是这些兵卒,本身性质就是家养私兵?
    不管是不是,郭氏底蕴的厚重,都让夏川萂开了眼界。
    出了郭氏邬堡范围之内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别说走在路上的人了,就连路都不甚清晰。
    别说人走多了就有了路,现在正是冬未散春初来的时节,野地里都是荒草杂石,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可以通行的路。
    但有些地方,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田埂垄头的,想必这里原先是耕种庄稼的田地,不知道什么原因,荒芜了。
    这些跟去年夏川萂跟着夏大娘一路行来的风景重合了,这还才是出了郭氏邬堡范围不远呢,就能这么荒凉,可以想见这个世界的人口到底稀少到什么程度了。
    战乱,天灾,除了这两样,夏川萂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外界原因能让一个国家的人口少成这样。
    车队一路向北而行,期间渡过一条瘦小的溪流,溪流里冰融化了一半,已经有潺潺浅水在流淌了。
    牛马牲畜在此暂且饮水歇息,人也在此解决了下生理问题,夏川萂也想小解,但她看看满地就大喇喇站着撒尿的汉子们,没好意思下车。
    以男人为主的团队就是这样,不管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人家压根就不用避讳的。
    郭继业或许要优雅一点?
    他跟高强、赵立还有十多个差不多年纪的大小伙子们对着一片灌木丛呲水,恰巧被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夏川萂给看个正着。
    一脸瞧稀奇的夏川萂不禁在心里嘀咕,他们一定是在比谁尿的远,切,真幼稚!!
    别管人家幼稚不幼稚的,至少人家已经痛快的解决完了,而她这个不敢下车的小丫头,已经憋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了。
    啊啊,为什么她没有小唧唧,这样她就是从车窗里往外头尿都没人笑话她。
    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的时候,马车门冷不丁打开,吓了正在马车里转来转去的夏川萂一大跳,差点没当场尿出来。
    郭继业见小丫头的脑门正在冒热汗,不禁纳闷道:“这马车里很热吗?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夏川萂努力憋住,问道:“公子可是要取什么东西?”
    郭继业进来坐好,随口道:“接下来路程本公子要坐马车。”
    夏川萂:!!!
    夏川萂额头热汗冒的更多了,着急问道:“这就要启程了吗?”
    郭继业疑惑:“马上就走,你怎么了?”
    夏川萂顾不得脸面了,忙道:“公子,奴婢还没有如厕,能不能等一下。”
    郭继业脸色变的十分古怪,他偏过头去忍了一会才从车窗里探头出去跟赵立道:“带小丫头去大娘那里。”
    好耶,终于可以不用在这辆马车里了。
    郭继业见小丫头欢快的拎起自己的小包裹出马车,开口问道:“你如厕还要带包裹的吗?”
    夏川萂高高兴兴:“公子不是要奴婢去找郑娘子吗?”
    郭继业呵呵:“本公子是要你去找大娘如厕,如完厕马上回来,听到了吗?”
    夏川萂震惊脸:???!!!
    赵立在外已经放好脚踏,见夏川萂始终不出来,不由高声询问道:“川川?再不去马车就要走了。”
    夏川萂只好放下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努力恢复镇定的表情出马车去找郑娘子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第55章 第 55 章
    跟郭继业一起坐马车实在是很无聊, 但那是一开始。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开始,郭继业只是自娱自乐的摆棋谱, 夏川萂则是翻出一条绳线, 练习打络子。
    但她才学没多久, 只会打最简单的结子, 稍微复杂一点可以显示花样的,她就不大会了。
    打了好一会, 都错了,倒是没打成死结,她注意着呢。
    正在夏川萂再接再厉的时候, 就听郭继业道:“你穿错孔了。”
    夏川萂:??????
    “公子知道接下来要穿哪个孔吗?”
    郭继业:“不知道。”
    夏川萂:不知道你说什么?
    但也不能冷场, 夏川萂道:“金书姐姐教了我好几遍,奴婢都没有记住,奴婢真的是太笨了。”
    郭继业笑笑, 道:“打络子要找规律,找到规律就很简单了。”
    夏川萂:“哦,公子您懂的真多。”
    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要跟她探讨打络子的学问吧?
    郭继业:“你既不会,翻来覆去的重复不是白用功?不如换个玩法。”
    夏川萂顺着他的话说:“换个什么玩法呢?”
    郭继业:“绳子能有什么玩法?”
    夏川萂一边数一边思量郭继业的表情变化:“奴婢知道的有结穗子、编结子、绑流苏......翻花绳......”
    “公子会翻花绳吗?不过这翻花绳要两个人一起玩才好玩呢,奴婢也才学没多久,玩的不熟练。”
    郭继业笑道:“这有何难, 本公子可以教你。”
    夏川萂:“哦,好的,谢谢公子, 那咱们一起玩翻花绳吧。”
    哎哟额滴个妈耶, 想玩翻花绳就直说嘛,还得要她猜, 要她请,要他教,真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可捉摸。
    接下来有大半个时辰,她跟郭继业就翻了一路的花绳,郭继业玩的兴致勃勃,夏川萂也从中找到了乐趣,不知不觉中,世间就这么飞快过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赵立在车辕上探身进来,看到一大一小被红线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愣了一下,郭继业熟练的从夏川萂用手指勾勒的迷宫中翻过一回花绳,问道:“到了?”
    赵立忙道:“到前围子堡了。”
    夏川萂没再继续翻,郭继业也收了手指,将一团红绳扔给夏川萂,捡起随身佩剑起身出车门,站在车辕上四处望了望,高声下令道:“进邬堡。”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的赵管事听到命令,也高声喊道:“进!邬!堡!!”
    他身边的一个骑士从自己身后背着的旗子里抽出一根,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邬堡岗哨上也打出旗帜回应,邬堡大门缓缓打开,车队重新开始启动。
    郭继业也没回马车,就站在车辕上,腰悬长剑,长身而立,率领着长长的车队有序进入邬堡。
    前围子邬堡是一座由夯土和砖石砌成的堡垒,同样都是夯土建筑,当然和桐城外的那座郭氏邬堡没得比。
    在夏川萂看来,这座叫做前围子邬的邬堡与其说是一座堡垒,不如说是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四合院。
    与寻常四合院不同的,无非就是墙体厚重些,建筑风格粗犷些,外加邬堡外围有一条深深的壕沟。
    要论占地面积,还不如一些三进的四合院大呢,但论防御力,估计得出动一支正规军正经来攻打,还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邬堡中央就是望楼,望楼上有带刀背箭的壮士日夜巡逻,就连郭继业这个主人来了,望楼上的巡逻人员也没有擅离职守或探头探脑的瞧热闹无心巡视。
    终于可以下车了,夏川萂在车夫的帮助下踩着脚踏下车,见到同样下车的郑娘子和砗磲她们之后忙跑过去和她们会和。
    砗磲将夏川萂揽在臂弯里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在看向郭继业那边,场面一时挺安静的。
    郭继业手持马鞭腰悬长剑打量四周,身后半包围着一圈身着皮甲的勇士持刀背箭护卫着他,高强正在厉声喝问一个短褐披发只着草鞋的褴褛汉子:“这里的主事人呢?咱们公子都来了,怎么不见主事人出来迎接?”
    这汉子眼见的慌乱,但说话还算条理清晰,并不是无知莽汉。
    汉子道:“咱们前日是接到命令说公子今日到来,咱们一接到命令,郭管事就带着咱们将这邬堡撒扫出来了,您看,这里是不是挺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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