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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第060章
    徐知音打心底是有些惧怕成玉的, 毕竟有先前的事情在, 算是她伙同太子坑了萧元景一把。
    成玉这个人脾气直, 爱憎也分明得很。
    早些年她待徐知音是极好的,得了什么好东西, 也都会想着留一份给徐知音。可后来赐婚的圣旨一下, 她便立即翻了脸, 纵然徐知音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妃,她也再没半点好脸色。
    徐知音敢在南云面前嚣张,话里话外冷嘲热讽,可如今成玉一摆脸色, 她却是不敢再任性放肆的。
    见徐知音不答, 成玉冷笑了声:“若是无事, 就请回吧。”
    自从嫁到东宫后,徐知音私底下虽受了不少气,可明面上至少是光鲜亮丽的。毕竟顶着太子妃的名头, 走到哪里旁人都是上赶着巴结奉承的, 如今被成玉毫不留情地扫了颜面, 脸上的笑便没能绷住, 露出些难堪的神色来。
    可成玉却并没给她递台阶缓和的意思,自顾自地偏过头去同南云闲聊,将徐知音晾在了一旁。
    徐知音虽知道成玉不喜自己,但却没料到她竟然会这般直白,讨了个没趣,再没方才与南云闲谈时的游刃有余, 脸都涨红了些。
    一旁的白夫人叹了口气,递了个话来打圆场,徐知音勉强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南云看在眼中,低声同成玉道了句谢。
    “这有什么?”成玉不甚在意道,“我原就看不惯她那模样。今日你是随我过来的,她竟然还不肯老老实实地呆着,要过来找事,我能给她脸才怪了。”
    说着,她又问道:“方才我去换衣裳时,徐知音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闲话罢了,不妨事。”南云温温柔柔地笑了声,并没将方才徐知音的话拿来告状。
    既然已经过了,南云便没打算让成玉去替自己找场子。
    更何况这本就是不宜宣之于口的事情,她尚且不会到萧元景面前去提,就更别说成玉了。
    成玉见她不肯提,便也没勉强。
    这场宴会,除却有徐知音这么个不和谐的插曲,旁的倒还算是一切顺遂。南云安安静静地听了半个多时辰的戏,等到老夫人离开,宾客也三三两两地退席,她方才同成玉提了要离开。
    成玉有些意外,以为她是对此不大了解,便解释道:“咱们这边的宾客走得早,可前院的那边却是会热闹许久,阿景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去的。”
    前院的爷们凑在一处,取乐的花样多了去了。
    更何况方才老夫人还提了,让萧元景回头再过去她那边一趟,想来是还有话要嘱咐的,保不准还会留他下来用晚饭。
    只是因着先前老夫人那番话,成玉并不好详说,只能遮遮掩掩地提了句。
    “我明白,”南云了然道,“今日是老夫人的大寿,王爷是晚辈,自然要多留些时候的,想来晚饭都是要在这边用的。”
    她心中分明清楚得很,成玉愣了下,随后方才明白过来南云的意思:“你是想先回去?”
    “是,”南云神色不变,平静地解释道,“以我的身份,留在这里怕是也不大方便,还得劳动得您费心,倒不如先回府去。”
    她这话有理有据,周全得很。
    成玉挑不出什么错来,见她已经下定主意,只好松口道:“那也成。”
    南云同她道了句谢,起身道:“那我便先行回府去了,有劳公主帮我转告王爷一声。”
    成玉抬眼端详着她的神色,心中虽隐约觉着不对,可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颔首道:“好。”
    得了这句后,南云便施施然离开了。
    成玉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愣,回过神来,状似不经意地问茜茜:“你可还记得,方才太子妃过来,同姜侧妃都说了些什么?”
    茜茜掰着手指想了想,她记性好得很,虽没学出徐知音的神情模样,可那原话却是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成玉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耳濡目染,只听这话就能将徐知音的意思猜个差不离了,不由得脸色一沉。先前萧元景将南云托到她这里的时候,可以说是再三叮嘱了,她也是满口应了下来。
    可先是老夫人,再是徐知音,这么轮番下来,她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萧元景交代才好。
    成玉心事重重地听了会儿戏,将今日之事翻来覆去地掂量了几遍。等到前院的宾客散去,她将侍女留下来照顾茜茜,差了个齐家的丫鬟去将萧元景给请到了花园来。
    南云问过成玉的意思后便离开了,托她转告萧元景,并没再专门着人去知会萧元景,故而萧元景尚不知这许多事。他不慌不忙地到了后园来,见成玉神情不大对,眉头微皱,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事?”
    成玉抬了抬手,屏退了齐家伺候的丫鬟,并没直接提今日的事,而是说道:“我有句话想问——关于南云,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萧元景却也并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南云人呢?”
    成玉与他对峙了会儿,到底还是没能拗得过萧元景,松口道:“她先回府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萧元景是何等敏锐的人,只听这么一句,便知道背后必有隐情。
    可成玉这次却没再让步,而是将方才那话又问了一遍。
    “阿姐是非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来同我探讨这种事情吗?”萧元景语气中带上些微的不耐,但终归还是答道,“并没什么打算。我如今看她顺眼,便待她好,至于旁的顺其自然就是。”
    “当我觉着,人家可并没领你这番好意。”成玉脸上再没平素的笑意,正色道,“我先前以为,是她主动提出要来为外祖母祝寿,想要趁机露个脸见见众人。可如今再看,却像是被你压着过来才过来的。”
    被她戳破后,萧元景脸色渐冷:“是又如何?”
    “阿景,你宠她、待她好,都由着你。”成玉叹了口气,“可你需得明白,以她的出身,当个侧妃就已经是到头了。正妃这个位置,她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的。”
    先前因着萧元景的缘故,成玉待南云一直很好。
    可平素里好归好,真到了这种事上,却是没法因着这么点好就让步的。
    成玉先前不提,是不想给人添堵,可今日种种算是让她彻底意识到,这事是躲不过去的。所以索性摊开来挑明了,以免久病成疾,再说就晚了。
    显然萧元景是不乐意听这个话的,若不是因着对面坐着的是他嫡姐,怕是立时就能拂袖离开。
    “我说这话你不爱听,因为你自己也清楚,的确是这个道理。”成玉平静道。
    成玉平素里总爱打趣调侃萧元景,难得端出当姐姐的架子来。
    今日之事,她知道南云多少受了委屈,原本是准备尽数告知萧元景的,可是后来反复掂量后,却改了主意。
    大局为重,总是难免要有所牺牲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成玉见萧元景不答,便又适时补了句:“再者,我看你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萧元景这个人,在朝局争斗、阴谋阳谋上游刃有余,不动声色地就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他在感情一道上,却是没什么经验的,更没费心钻研过。
    这么久以来,他都奉行着顺其自然的准则,图个自己高兴罢了。
    若说扶南云为正妃,他并没动过这个心思,毕竟未曾情浓至此,可也不否认有这个可能。如今被成玉一阵见血地挑到眼前,还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即涌上来些不耐来。
    “一厢情愿?”萧元景将这四字重复了一遍,嗤笑道,“我何曾说过要立她为正妃?”
    “那就再好不过了。”成玉心中存了些愧疚,但事已至此再无更改的余地,咬了咬牙,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今后你也不必再让南云出来了。她没这个心,也不自在,着实没必要勉强。”
    其实南云今日的言谈举止,是挑不出什么错的,就算面对徐知音寻衅,她也没失态闹起来,而是四两拨千斤地揭了过去。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好,大抵是不够殷勤,也没有讨长辈喜欢的心思。
    成玉这话倒也没错,只不过放到这时候来讲,便显得有挑事的嫌疑。
    萧元景原本的好心情被毁了大半,原本还惦记着问一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却也没了这个耐性,直接拂袖离开了。
    他心中虽恨不得立时回家去,可今日到底是老夫人的大寿,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所以还是留在这里用过晚饭,方才匆匆回了王府。
    这期间,老夫人也念叨了不少,让他早日定个正妃下来,萧元景神色自若地应了,并没给她老人家添堵。
    及至回到王府,萧元景直接去了风荷院,恰赶上南云正在梳妆台前卸钗环首饰,像是准备安寝的模样。
    白芍在一旁伺候着,见萧元景进门来,尚未来得及行礼问安,就被他冷不丁地甩了句“出去”。
    萧元景是个宽厚的主子,平素里几乎没说过什么重话,如今却是显而易见地不悦,白芍手一颤,随即将梳子放在了梳妆台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南云自然也看出萧元景不大高兴,她偏过头去,将头发拢在一侧,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些日子来,成玉一直和善得很,南云无论如何也没法料到,她竟然会突然改了主意。
    她先前是同成玉说好了,方才离开的,自觉并没什么不妥,也不觉着是自己将萧元景给气成了这模样,还当是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元景内室门口站定了,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南云。
    若是以往,萧元景见着她总是会觉着心都静了许多,可如今心头那股无名火却是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你今日回来,怎么没问我的意思?”萧元景问。
    南云不明所以,着急辩解道:“我托成玉公主转告你了呀,她难道忘了……”
    萧元景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走之前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这是怪她“先斩后奏”了。
    南云一怔,随即意识到萧元景今日这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虽仍旧觉着莫名其妙,但还是又解释道:“你在前院那边,我不好让人去打扰,便问了成玉公主的意思,想着不出什么差错就是……”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南云着实不明白,一向好说话的萧元景怎么会为此动怒?
    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她虽没向任何人提过,可心中却也不是毫不在意的。如今萧元景一回来就是问责,她心中也委屈得很,辩解的话都有些说不下去。
    “你若是当真恼我没去请示,那我如今补一句,再告个罪。”南云神色中涌出些疲倦,无奈道,“可好?”
    南云并不爱同人吵架,自觉态度已经很好,可萧元景的脸色却未见好转,毕竟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并非这个,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由头找茬罢了。
    依萧元景的性情,这种情形下,他断然是问不出“你是不是没将我放在心上”这种话的。所以沉默片刻后,他忽而提了句:“今日外祖母同我说,是时候定个正妃了。”
    南云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垂下眼去,拿起妆台上的那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着长发。
    她觉着自己该点点头,应一声的,将萧元景晾在那里总是不好的。可嗓子眼就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愣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萧元景将她这模样看在眼中,心中竟微妙地有些爽快,又追问了句:“你觉着呢?”
    南云攥着梳子的手用上些力气,指节都有些泛白。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由您自己决断,我不好说什么。”
    萧元景缓步走到南云身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半强迫似的逼她同自己对视着:“可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些日子来,萧元景待她几乎算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上,也就在床|事上偶有出格之举。可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南云想起初见之时,那个捉摸不透的宁王殿下。
    她累极了,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云轻声道:“我不明白您究竟想让我说什么。我困得厉害,想歇息了。”
    萧元景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及至南云吃痛得皱起眉来,方才松开,冷笑了声:“阿姐可真是半点没说错。”
    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若是前几日,南云或许还会同他辩驳两句,问一问成玉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可今日轮番下来,她却是再没了争辩的心思。
    齐老夫人的话她记在心里了,知道自己的出身入不了世家的眼,更配不得宁王妃这个位置。徐知音的话她也听进去了,若不是凭着这张脸,怕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萧元景待她的好,未必有几分是真心,想必也长久不了。
    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她与萧元景之间是天堑之隔,断不该生出妄念的,到头来不过是自讨苦吃。
    这些道理她进宁王府时分明想得清清楚楚,可却屡屡禁不住诱惑,又被一时的温柔迷了眼,几乎要飘飘然起来。
    如今一日之间从云端跌回地上,摔得疼了,方才后悔起来。
    白芍小心翼翼地掀了帘子,进门来,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些日子来,萧元景都是宿在风荷院的,可今日看来是不会了。
    南云信手丢下那梳子,轻声道:“安置吧。”
    作者有话要说:固有的误会+身份差异+导'火'索+阿云自卑+阿景暴躁=boom
    人物性格使然,算不上谁对谁错,后期俩人一起慢慢改叭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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