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自己贸然去找聂主任，不仅唐突，还显轻浮，就算拿出了轰炸机的计划也未必能引起重视。
    但朱爸先打招呼，情况就完全那不一样了……
    从朱爸那边出来，杜飞立即赶往聂主任办公室。
    他的运气不错，聂主任正好在，但能不能说服对方支持自己还得看杜飞的本事。
    两边距离不算太远，十几分钟后杜飞抵达目的地。
    聂主任的秘书已经在等他，简单登记之后终于见到了聂主任。
    “小杜来啦，自己先找地方坐。”聂主任正在工作，吩咐一声，头也没抬。
    杜飞也没应声，直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耐心等着。
    杜飞跟聂主任见过两次，尤其上次仿制t－62坦克，以及后来把导弹卖给卡大佐，令聂主任对杜飞的印象很深。
    之前大飞机的研讨会，他也参加了。
    再加上刚才朱爸打来电话，大抵能猜到杜飞今天来的目的。
    直至二十多分钟，聂主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笑呵呵道：“小杜啊～你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杜飞连忙起身，恭敬道：“聂伯伯好，打扰您工作了。”
    聂主任摆摆手道：“不要说那些客套话，直接说你想干嘛，我倒是听一听，你有什么花样，能说动了介台，让他替你打电话。”
    杜飞抿了抿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沉声道：“聂伯伯，前年的情况还历历在目，他们威胁要种蘑菇……”
    聂主任的表情变得严峻。
    杜飞接着道：“我们也有蘑菇，为什么他们敢？说白了就是吃准了我们胳膊短腿短，够不到他们真正要害的地方。从我们最西边到莫思科有3700公里，而我们最新的df－3射程只有两千公里，我们的轰六作战半径不到1800公里……”
    杜飞语气沉重，表情严肃：“要想让对方忌惮，就必须有一刀捅死对方的能力。”
    聂主任皱了皱眉，打断杜飞的长篇大论：“道理我们都知道，说说你的想法。”
    杜飞深吸一口道：“聂伯伯，我想要纸和笔。”
    聂主任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钢笔，又给了杜飞一个稿纸本。
    杜飞站在办公桌旁边，弓着腰画了一个简笔画的示意图，完事解说道：“要想解决我们导弹射程不够的问题无非两种办法。第一，研制更大射程更远的导弹，这不用说我们已经在做了，但技术难度不小，而且成本不低。”
    聂主任点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方面的问题。
    目前的大射程导弹只能使用液体燃料，燃料都具有腐蚀性，不能提前注入弹体。
    必须在发射前注入燃料，不仅增加了平时的战备成本，而且从下达命令到发射出去，往往需要几个小时，甚至一天时间准备。
    杜飞继续道：“第二，就是把现有的导弹放到距离目标足够近的地方发射……”
    聂主任皱眉，这叫什么话？
    杜飞接道：“比如，把df－2或者df－3装到飞机上……”一边说一遍继续在纸上画图：“飞机飞行到一定距离，进行拉高，投放导弹，等于导弹在弹道的中段点火发射。”
    聂主任看着面前简陋的示意图，又抬头似笑非笑道：“能装载这么大的导弹，那飞机肯定小不了吧～”
    杜飞一拍大腿，嘿嘿道：“还得是您，一下说到点子上了。我准备以速联的图－95轰炸机为蓝本，仿制一种大载重，长续航的轰炸机。直接使用现成的反转涡浆发动机，基础航程要在一万公里以上，作战半径超过五千公里。一旦成功我们将第一次拥有真正意义的站略威慑力。”
    杜飞越说越兴奋：“另外，我们还可以设计一种机载的，射程在五百公里的巡航导弹。美果航母的防御圈都在半径五百公里以内。我们的轰炸机搭在四到八枚这种导弹，根本不用担心飞的慢，直接在防御圈外发射……”
    聂主任随着杜飞的描述，神态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原本他见杜飞之前，心里多少是有些抵触的。
    觉着杜飞这个年轻人立了大功之后有点飘了，又觉着朱爸太惯孩子。
    都已经成定局的事情，还非要节外生枝。
    然而，令他没想到，杜飞来了根本没提大飞机的事儿，反而给他来了这一手。
    聂主任恍然大悟，为什么朱爸会给他打这个电话了。
    他盯着杜飞画的简陋的示意图，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心跳的速度。
    说起来之前国内还真没有这样突发奇想的，按照惯常的思维，要想获得站略威慑，无非就是‘弹弹结合’再把导弹做的更大。
    相比起完成洲际弹道导弹的成就，杜飞这个法子无疑在技术难度上要小很多。
    唯一需要突破的就是大载重、长续航的轰炸机。
    而这种轰炸机因为对高速突防没有硬性要求，技术难度反而没那么大。
    就像杜飞说的，以图－95轰炸机为蓝本就足够了，而图－95是1951年开始设计，56年就已经投产的机型，距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我们的航空产业虽然落后，却也不至于连二十年前的技术都学不来，更何况杜飞手头有布拉巴宗飞机现成的反转涡浆发动机的图纸，等于再度把难度降低了一大截。
    想到这里，聂主任的心情愈发激动，如果真如杜飞描述的，站略价值就太大了。
    相比起来，喷气式大飞机的正治和经济价值，这种站略价值的份量只会更重。
    ……
    杜飞从聂主任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脚步是轻盈的，心情是舒畅的。
    虽然聂主任说需要开会研究研究，让他回去听信儿，但杜飞十分笃定，他已经成功了。
    果然，仅仅三天之后，杜飞接到了聂主任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结果不言而喻，由科技委牵头，设立轰－8项目组，直接与消防器材公司对接，杜飞任组长负总则，沈佳宁任副组长。
    这个结果一出，瞬间令无数人大跌眼镜。
    事实上，这几天所有人都觉着大局已定，杜飞这次不低头也得低头。
    却没想到，仅仅三天，杜飞就玩出了新的幺蛾子。
    颇有‘你们不让我搞涡浆发动机我偏搞，看你谁能拦我’的意思，就是一个头铁，非把南墙撞破。
    64所的办公室内，陈教授的心情复杂。
    他刚刚收到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但再三确认后，陈教授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心底忽然萌生出一种预感，这次他的选择很可能……错了！
    汪红旗的办公室，接了一通电话后，也是微微诧异。
    他同样没想到，杜飞会用这种方式来破局。
    你要说避其锋芒，似乎也的确避了，但要说正面硬钢，似乎也相当的硬。
    汪红旗从兜里摸出烟盒想抽一口，却低头想了想，又给放回去……
    同样，在张爸履新的办公室内。
    张兰此时正在这里，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比一般人更清楚这件事的原委，知道沪市那边使了多大力气，动用了多少资源，才把项目抢下来。
    谁知杜飞那边竟死灰复燃，摇身一变成了轰炸机。
    张爸却是笑了笑，淡淡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杜飞的本事，能人之所不能，想人所不敢想。”
    张兰抿唇点头，却是下了决心道：“爸，我不回沪市了。”
    张爸并没意外：“想好了？”
    张兰点头：“想好了，我要去杜飞的项目组。”
    张爸道：“行，去了就好好干。”
    ……
    而在这个时候，杜飞已经登上了去长安的飞机。
    虽然在程序上，轰－8项目组已经成立了，但杜飞仍然是一个光杆司令。
    他这次去长安就是要尽快把项目组充实运作起来。
    这次跟杜飞一起去的还有瓦西里和沈佳宁。
    瓦西里是目前杜飞手下的头牌技术人员，更主要的是他当年在苏联，参与过图－95的改进项目，对图－95轰炸机有一定了解。
    沈佳宁则是项目的副组长，肯定也要带着。
    运－5飞机的机舱很狭小，跟中巴车差不多。
    飞机上除了杜飞三人，还有别的单位的同志一道前往长安。
    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好像三蹦子的动静，飞机发动机启动，然后滑向跑道。
    在这个过程中，能清晰的听到机体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这架老飞机随时要散架了。
    杜飞忽然有些后悔，之前虽然也坐过比较老旧的运输机，却都没这架的情况严重。
    早知道就坐火车了，有两天也到了。
    杜飞思忖着，飞机已经有惊无险的飞到空中。
    几小时后，顺利抵达长安机场。
    一下飞机这边有人接机，是长安飞机制造厂的工作人员，提前打过招呼。
    “杜组长你好，欢迎到长安来。”接机的人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自称是姓赵，是厂办的副主任。
    杜飞微笑寒暄，跟着这位赵主任来到招待所。
    帮着安顿下来，赵主任就走了。
    能看得出来，这位赵主任说话相当热情，但心里怕是不太欢迎杜飞他们。
    明眼人都知道，杜飞这次打着‘轰－八’项目组组长的旗号是来割肉的。
    赵主任回到厂里，脚步匆匆直接来到厂长办公室。
    “咚咚咚～”敲门，传来一声“进来”。
    赵主任推门进去，办公室内坐着一名头发花白，五十左右的男人，穿着蓝布上衣，带着黑色套袖，鼻梁上挂着一副花镜，抬眉毛瞅了一眼，淡淡道：“都安排好了？”
    赵主任道：“李厂长，您放心，住到招待所了。”
    李厂长“嗯”了一声：“对方什么态度？这年轻人可不好惹。”
    “要说态度……”赵主任沉吟道：“说话倒是和气，看不出飞扬跋扈，也没提出要见您，不知道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