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噼里啪啦的雨声冲涮着,棠音几乎是用喊着的声音道,“姑娘,咱们回马车上等吧!”
    眠眠杏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桥对面,纤弱的身子无意识的在打颤。
    阿娘说她性格好也老实,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特别倔,认准的事儿总要撞出些个什么才肯罢休。
    小时候她认床,喜欢抱着祖母给她缝制的小被子睡,若被子不在便会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阿娘为了这事还打了她手板,说她性子这么倔,不知道改改,以后成婚了,离开陈家,哪家的郎君还能像她和阿耶那样纵着她,惯着她。
    眠眠嘴上答应,还是默默的把小被子藏在枕头底下。
    就如同今日,眠眠总觉得她能等到陆澜。
    他肯定是有事耽误了,若是一早就不想来,昨夜送她的时候干嘛要主动提着带她来游船呢?
    “姑娘,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先回家吧,这实在雨太大了!”
    棠音见姑娘听不进去,索性撩了撩裙摆跪在了她身前,梨音也想跪,可她还要给姑娘撑伞,急得眼睛通红,只因怀中的姑娘不断的打着寒颤,手指冰冷刺骨。
    棠音跪下去,眠眠杏眸才动了动,早已冻僵的唇翕合了声,“回吧。”
    主仆三人相互依偎着上了马车,眠眠看着跟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冻得浑身发抖,小手下意识替她们搓着,语气有些失落,“抱歉呀,害得你们和我一起淋雨。”
    棠音眼睛都快红了,“姑娘您说什么呢,奴婢冻着了没什么,只是替姑娘不值,七殿下若是不来也该派人来传个信呀!”
    梨音捧着眠眠的小手不断呵气,听得此话顿时抬眸,“姑娘,我和棠音是一个意思,殿下不守信用,这件事您必须跟他要个说法!”
    眠眠垂着头,眼圈红红的,她心里也没底。
    毕竟她和陆澜虽然订亲了,可昨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许是昨夜酒气上头,许是昨夜月色刚好,许是他只是随口一说,酒醒后就忘了,只是自己还傻乎乎的记在心里。
    可眠眠不信,昨夜那个混杂着酒气的吻是真的,十指相扣也是真的,直到他的马车把自己送到家门口时,他还亲昵吻了吻自己的额头,说她看着乖,十分可爱,讨他喜欢。
    眠眠想的头疼,觉得脸颊有些烫烫的。她低头看了眼今日穿的新衣裳,云锦料,石榴纹,还是她最喜欢的豆绿色,是嫂嫂和三姐姐替她在衣橱里挑选了半天才选出来的裙子,还有阿娘新给买的首饰,钗环,她本打算留着有重要场合才戴的……
    她眼睛有些酸涩,便把头靠在了棠音身上,闭目养神。
    眠眠不知道何时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浑身暖融融的,衣裳也不湿了。再一抬眸,她发现自己躺在闺房中,床前挤满了人,阿耶,阿娘,大哥哥,三姐姐……
    “阿娘。”眠眠开口唤,嗓子却哑得厉害。
    陈夫人看得眼睛有些红,忍不住拿帕子擦泪。
    “刀呢!我刀呢?!”陈家长子陈恒气得撸起袖子,“小妹你等着,哥哥这就是宁王府把人给你带回来!”
    “我也去!他还敢动了纳妾的心思,退婚!退婚!”陈宰辅一改辅政大臣的沉静性子,在屋里吵吵。
    陈夫人直接瞪过去,拿着帕子的手大声的拍了拍桌子,“你俩别闹了行不行!快看看你女儿吧,都病成什么样子了!”
    陈家父子俩顿时噤声。
    三姑娘陈幼兰忍不住,无奈笑了。
    阿耶和大哥哥此刻的做派,一个当朝宰相,一个翰林院官人,说出去,谁信讷!
    长媳海氏端着熬好的姜汤进屋,隔着众人硬生生挤到了眠眠跟前,发钗都颤颤巍巍滑出去了半截。
    她温声道,“眠眠起来把姜汤先喝了,嫂嫂给你加了点红枣,喝起来不会太辣。”
    陈夫人点头道,“对,先把姜汤喝了。”
    眠眠没听见嫂嫂让他喝姜汤,反而阿耶那句“纳妾”被她听进了心里。
    她撑开的杏眸眨了眨,似是在怀疑阿耶和大哥哥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良久,眠眠才把那两个字联想到今日大雨陆澜为何不来的原因。
    她艰难地吞咽了嗓子,豆大的泪珠无声地落在脸蛋上。
    第65章 惦记
    陈夫人看见女儿落泪, 也知情这一字,最难收场。
    十六岁的陈幼眠遇见了风流不羁,矜贵桀骜的少年皇子, 那样好的家世地位, 那么懂女人心思的手段,她怎么可能会不沦陷呢。
    陈夫人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把这孩子养的这么天真纯良,不谙世事。这么软的性子,就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好的,终归是害了眠眠。
    她叹了口气, 亲自拿着那姜汤碗, 一勺勺喂了过去,语气缓和道, “眠眠,你爹爹打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只是那女子昏在了宁王府门口, 当时又下雨,七殿下看不过去才把人带回了府。”
    说到这儿,陈夫人顿时劝不下去了。
    那雨下得那么大, 眠眠也一个人站在桥头等他,怎么不见他去呢。
    合着那女子就体弱娇贵, 她的眠眠就淋不坏身子。
    陈宰辅知道自己夫人性子,那要是点着了,自己刚刚那牢骚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顿时岔开话题道, “夫人莫慌,之前咱们连夜探讨的这个七殿下的出身啊, 经历啊,那都是截止在大邺以前,毕竟他去祁国还做过一段质子,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全怪殿下,是不是?”
    陈夫人忍不住暴躁,“不怪他?那就怪你!当初圣人许婚的时候你怎么不打听的仔细点呢,现在好了,你看看给女儿冻的。这才刚开始啊,这要是嫁到了宁王府,他还不把咱们女儿欺负死呀!”
    陈宰辅被训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就朝外走,“备车,备车!我要入宫面圣!”
    眠眠看着阿耶的背影,急忙道,“阿娘,快拦着爹爹,这件事怎么能惊动圣人呢,咱们家毕竟是臣子呀。”
    陈幼兰从桌案上跳下来,轻笑道,“四妹妹放心,阿耶也就是嘴上厉害,这会儿多半是出去给咱们买好吃的去了。一朝宰辅,孰轻孰重,他分得清的。”
    眠眠松了口气。
    陈夫人又问,“若是七殿下日后登门致歉,你打算见还是不见?”
    眠眠将脸埋在丝衾里,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转了转,心虚的点点头。
    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陈夫人看着她少女怀春的样子,转头对儿媳的陈幼兰无奈道,“这孩子没救了。”
    ——
    沈灵书回到林府小院子后便坐在书桌前,执笔写信。
    采茵将抓好的药交给夫人房中的下人后便去耳房的笼子里取信鸽。
    雪白的鸽子扑棱棱的朝天空飞去,沈灵书美眸含着一丝担忧,小手合十。
    傍晚,沈灵书在美人榻上抱着岁岁玩青玉鸠车,采茵从廊下探听了消息进屋道,“姑娘,太子殿下登门了。”
    沈灵书心中“咯噔”一声,又渐渐归于平稳,那看来他应该是收到信鸽了。
    也好,她把云霜来大邺的事还有那金雕翎箭都一并同他说了,陆执心中有数,想来定能顺着线索暗暗探查下去。
    夏苗在即,祁国的皇子、使臣这几日也会陆陆续续来邺朝,用带着皇室特有的翎箭当街行刺,无异于公然挑衅圣人,向皇家示威。
    沈灵书沉思着,突然觉得不对!
    那翎箭不是冲她来的,而是云霜!
    历来皇室出行围猎,负责保卫圣人和京师安全的禁卫军都是南、北两衙,这两衙下羽林卫和金吾卫乃太子直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太子难辞其咎,朝中那些御史更会抓着此事不放,起本参奏。
    云霜是祁国人,不管她是怎么来大邺的,若是在邺朝死了,那伤的是两国的和气,那场战役打了三年才换来如今的和平共处,这背后之人是打算挑起两国利害,动摇国本……
    她额头渐渐浮起了冷汗,她不涉朝政尚能参详一二,陆执那样聪慧的人一定知道,可是她总觉得还是再提醒一下她才能心安。一定要找到云霜才行,若是她死了,就坏了!
    “采茵,你再去打探消息,看看殿下走没走?”她心里也没底,慌乱吩咐着。
    此刻林府众人都在,她必不可能去见太子,不然要林三姑娘如何自处,只是她心中担忧,有人要趁着此次夏苗兴风作浪,要告诉陆执多加小心才好。
    采茵出去打探消息,沈灵书便只能在小院中静静等候。
    岁岁在榻上玩累了,仰着小肚皮自己“呼呼”睡着了,沈灵书便将支摘窗放了下来,拿了一团薄薄的棉质丝衾盖在她身上,手撑着床边,轻轻哄着她睡。
    廊下突然响起脚步声,沈灵书美眸一凝,脚步声轻缓有力,显然不是采茵这样的女子,她偏头一看,呼吸一紧,美眸渐渐睁圆。
    太子绕过屏风自顾自的走到她身边,漆眸先是看了看岁岁,食指轻轻撩了撩那柔软带着弧度的脸蛋,随后拉着沈灵书的手朝外走,唇边隐隐挂着笑,“怎么,看见孤,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岁岁睡着了,两人去了屏风后隔出来的小书房谈话。
    见小姑娘还发着呆,陆执大掌探上细腰,将人朝怀中一带,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语气温柔,“袅袅?”
    腰间那渐烫的温度让沈灵书回过了神,她心虚的看了眼窗外,语气娇嗔,“殿下你、你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了!”
    她语气惊讶却又因着岁岁故意压低了些,模样有些滑稽,看得陆执忍不住低低抿了抿唇。
    “殿下,林夫人可知道么?还有,您见过林三姑娘了?”
    陆执手指摩挲着她腰间的轻纱,语气教人听不出情绪,“这么希望孤和林三见面,袅袅,你不介意,嗯?”
    带着惩罚意味的力道不重不轻的落在她腰间软肉上,沈灵书吃痛的嘤咛一声,身子软软贴在他胸.前。
    “殿下。”她的声音极轻,“林老夫人还有林夫人待我极好,我,我不想她们伤心。”
    陆执拇指落在她的唇瓣上,重重的揉搓了几下,漆眸染上了点点笑意,“不想让她们伤心,那孤奉旨娶了林三姑娘,袅袅可愿……”
    话还没说完,那双漂亮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一圈,小脸也显然已经的染上了一抹羞恼的红晕。
    陆执蓦地想起沈灵书刚入京那年,世人称赞她容貌最多的就是这双眼眸,望向你时仿佛像是山间的清泉,不含一丝杂质,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那份纯然里又增添了一丝妩媚的娇俏,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陆执掌心渐渐收紧,沈灵书被那滚烫的温度顿时吓退了气势,她小手轻轻点了点他衣襟上的藏青色扣子,口型道,“说正事,云霜——”
    “可我现在就想吻你。”
    沈灵书小脸被他碰着,身子朝后靠去,抵在了墙边的一瞬,他的掌心贴在了她的后脑勺。
    小书房内的楹窗被风吹得开合,幔帐纷飞,细碎的光影如同金色的光斑一样落在了两人身上。
    沈灵书手被他按在了墙上,渐渐举过了杏眸,唇齿间攻城略地,她轻轻翕合着被他吮着软舌,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放慢节奏,教她小脸早就红了个透。
    他吻得愈来愈重,舔舐着她的下巴,又去逗弄她的耳瓣,龙涎香的淡淡吐息让她心抖不已,那红晕自耳根至脖颈,在雪白肌肤间蔓延。
    十六岁的沈灵书还带着一分青涩和初熟的懵懂,可分开这三年,她发育的更为熨贴,除去柳腰纤纤,该长的地方一样没少长,带着一股果实饱满的妩媚,偏偏那张小脸仍旧纯净懵懂,又纯又欲,勾得陆执食指落在了蝴蝶骨上那淡金色的莲花扣子上。
    “嘭”的一下,沈灵书美眸颤了颤,她听见后背小衣扣子蹦开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抬眸瞪着她,这人竟然用扯的,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被他撕碎的第几件衣裳了。
    “赔你。”陆执吻了吻她的眼皮,哑着嗓子道。
    窗边倒映着着淡淡的浅金色日光,幔帐上的两具身影如画勾缠,陆执搂起桌案上衣裳破碎不堪的小人儿,任她羞恼的在自己腰间拧了一把。
    被他折腾了一番,沈灵书说话都带着余韵的颤声,双腿亦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陆执看着她如此大的反应,忍不住啄了啄她的唇,“怎的还是这么敏感?”
    沈灵书美眸瞪了他一眼,连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小手轻轻抚着心跳,平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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