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一对俗人
夜色渐暗，招待所门前的小路上，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刚刚吃过晚饭的龚樰三人，结伴同行，散步消食。
“你们干嘛这么一直看着我？”
龚樰轻蹙下眉，从吃饭到现在，总觉得赵静和章瑜看自己的眼神，古怪又异样。
章瑜心直口快道：“龚樰姐，你是不是跟方老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龚樰又惊又疑，“没有埃”
赵静语气里透着关切：“真的没有吗？”
赵静和章瑜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古怪，目送着二人离开。
“啊？”
于是，联系上了什刹海体校。
“好啦好啦，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就在此时，耳畔边传来悠扬的二胡声。
赵静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小瑜同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一个老人正闭目独奏，拉着《光明行》。
散了会儿步，章瑜突然发问：“龚樰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沪市？”
放眼望去，全是紫檀木的家具。
“当然瞧出来了，以前龚樰姐一听到要演戏，那可积极了，哪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
倒是龚樰，虽然心里同样失落，但不是因为李联杰，而是辜负了方言的一片心意。
方言笑道：“就住在不远，分而不离，互不打扰，但又相互照顾，保持一碗汤的距离。”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明天就回沪市？”
后海的南面是北海，北海的东边是景山。
“我是不是很俗啊？”
龚樰想着买幅画带回家。
“他们应该是武术班的。” 方言望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张稚嫩的脸上，长得酷似《太极宗师》里的吴晶。
方言笑而不语，就见售货员带着经理，脚步匆匆地来到他的面前。
而是穿过汉白玉色的银锭桥，来到烟袋斜街，来到方言在什刹海的四合院歇一歇脚。
龚樰和赵静互看一眼，噗嗤地笑出了声。
黄宾虹、李可染、王雪涛、吴作人、蒋兆和……
赵静被深深地吸引，不禁感慨了一句。
龚樰反问道：“你们想回沪市了吗？”
刚一进门，站在柜台的售货员非但不上前服务，反而立马跑进了里屋。
龚樰摇了摇头，心虚地说自己准备去一趟老单位，去总政文工团看一看。
赵静纳闷不已，燕京武术队、什刹海体校这些地方不会面向外人开放吧？
龚樰幽幽地叹了口气，宋崇让她尽快地回沪市，到江南造船厂观察生活，深入体验。
章瑜问：“那您干嘛买这么多字画呢？”
章瑜问：“龚樰姐，伱准备什么时候回沪市，要不要后天跟我们一块回去？”
龚樰眼里充满着喜爱。
“我那是工作！借调到桂西厂去拍《那山那人那狗》，只不过，没想到我的戏份那么快就杀青了。”龚樰不禁失笑：“我来燕京的时候，就已经跟厂里报备过了。”
龚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声地问：“你……你经常上这里打包？”
校方一听是方老师，大开方便之门，推荐学校有名的教练，吴彬，既是燕京武术队的总教头，也是李联杰等人的恩师。
“有句话叫，越缺什么，越补什么。”
倒是赵静，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我全看上了。”
听到章瑜连连称是，赵静说：“俗！不过我也俗，方老师，您也帮我看一看。”
经理立马让售货员去拿货，这位可是和平画店的大主顾，必须好好伺候着！
“没错，邻居1
“您还俗？”
这一切，都怪方言这个坏弟弟！
………………
章瑜眼里充满羡慕，“是啊，要是我们能像龚樰姐一样，能有一个半月就好了。”
“一碗汤的距离？”
“那么原先的计划要变一变，下午得先带你们去买票。”方言道，“买完票以后，带你们去王府井逛一逛，觉得怎么样？”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啦，我也就不烧水了。”
章瑜一副“我读书少您少骗我”的样子，“您如果是俗人，那我们可都是大俗人啦1
龚樰眨了眨眼：“红姐也住在烟袋斜街，那你们岂不是……”
其中的景山西街，是四九城里景致优美的一条大街，但他们并没有去。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龚樰从宋崇的口中得知，原来是来找自己继续合作，出演《快乐的单身汉》的女主角。
一想到这里，眼含深情地望着他，叹了口长长的气。
章瑜问：“这些，都算是知名画家吧？”
方言摆了摆手，“今儿就先免了，我这趟是来陪朋友们买画。”
…………
章瑜扭头一问，龚樰面带微笑：“手脚配合到位，招式有板有眼，有高人指点过他。”
赵静和章瑜观察着她的脸色，并不如想象当中的那么快乐，诧异不已。
方言打趣道：“我跟你一样，恨不得全给包圆了。”
龚樰当听到“既拥有自己的空间，又不失亲密的距离”，隐约觉得他这是在安慰自己。
“你想说的是不是‘升值空间很大’？”
“………”
“看我这弹腿1
龚樰差点将“岩子”脱口而出，忙改口：“方老师都很好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呢？”
肯定是因为知道自己修习拳术、喜欢武术，他才会这么精心地安排。
龚樰先是兴奋，而后苦恼：“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它们统统买下来。”
这是什么世道？
说真话，没人信呐！
龚樰眉宇微皱，挤出一抹笑容。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
在四人逛着后海的时候，龚樰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方老师，我有个问题。”
龚樰眼神闪烁了下，和闺蜜们说说笑笑地回到招待所，路过前台，就被喊祝
打包！？
赵静和章瑜大为震惊，两眼圆瞪。
这年头的后海，没有围栏，更没有遍地的酒吧，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刚说完没多久，方言和龚樰手上拿着冰镇的北冰洋，玻璃瓶上附着小水珠。
“你们就不要瞎想，我们好着呢1
“我和小瑜当然还想多玩几天，可是厂里只给我们批了一周的假。”
“没错没错，我也要买一幅。”
章瑜撇了撇嘴：“什么态度嘛1
章瑜轻咦了一声，“说到龚樰姐，她和方老师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呢？”
服务员告诉她们，方才有个自称上影厂的导演打来跨省电话，指名道姓地要找龚樰。
换成以前单身的自己，百分之百地开心。
方言说，本来安排去什刹海体校等地方。
方言直截了当地说：“我这人俗，自然要附庸风雅一点。”
章瑜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方老师会照顾好龚樰姐的。”
第二天，把电话打了回去。
“这话就错了，收藏的多，不代表懂的就多。”方言道：“我研究得并不多。”
书房里，很快就剩下她们两个。
章瑜为不能见到李联杰一面，感到遗憾。
“这些画，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龚樰姐，那小孩踢得怎么样？”
“我们走了，到那個时候，就剩龚樰姐你一个人在燕京了。”赵静既遗憾，又担忧。
章瑜和赵静一脸不信，觉得他们之间的表现不像之前那么亲密，看上去很扭捏很冷淡。
章瑜点头，“方老师，有没有那种价格很低，价值很高，还有，呃，还有……”
赵静关心道：“难道不开心吗？”
方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龚樰。
三人不无遗憾地点了下头，尤其是龚樰。
“俗点好，俗得可爱。”
赵静和章瑜面面相觑，听着他的解释。
赵静安慰了几句，转头看向已经看入迷的龚樰：“龚樰姐，有没有相中哪一幅啊？”
看着赵静她们一脸不信，方言无奈摇头。
章瑜诧异不已：“方老师，原本您打算带我们去哪里玩？”
“没有嘛？”
可是，自己现在并不是单身。
章瑜吐吐舌头，“我也就说说而已嘛，我可是一直向龚樰姐这个爱岗敬业的榜样学习1
赵静深有感同，毕竟李联杰自从演了《少林寺》，俨然成了全国最受欢迎的偶像。
“没事的，不用替我操心。”
龚樰红了红脸，暗戳戳说。
而章瑜和赵静，也正有此意。
方言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墙壁上，挂着装裱在框子里的字画。
章瑜把她拉到李可染的牧童骑牛图前。
“开心。”
龚樰主动请缨，要搭一把手。
“你才俗的可……可爱呢。”
“当然1
“这天可真热。”
赵静边喝饮料，边说：“方老师，没想到您对字画这么有研究埃”
章瑜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不报备了，好好趁着这个假期玩它个……”
“不对劲，很不对劲，你瞧出来没有？”
“真的没有，我跟……”
“龚樰姐，快来看这个。”
龚樰立马意识到可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才升华了下，反而不像平时那般放得开。
“龚樰姐，你怎么了？”
到了下午，买完回沪市的火车票，众人直奔王府井的和平画店。
赵静想也不想，“不过要我说出画得怎么样，我说不上来，还得问龚樰姐，她懂画。”
龚樰瞥了眼那帕子，露出淡淡的微笑，离别的烦恼仿佛在这一刻抛之脑后。
伴随着电话挂断的声音，两人的窃窃私语才戛然而止。
“算了，小瑜。”
边上，围了一圈的人。
“当然不开放，不过也是机缘巧合。”
开心，但又不完全开心。
章瑜两眼发光，左顾右看。
龚樰笑容可掬：“我想买一幅不贵的。”
赵静语气里透着无奈，“只能在燕京再呆一天，后天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方言把她们领到书房，“我去讨杯水来，你们在这里等会儿。”
龚樰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去找方老师。”
“方老师，想不到您在这里有个宅子。”
方言把这个词汇解释了一番。
方言随口说出了和平画店、外宾服务部这几个自己平时扫货的地点。
“要不，我们下午去和平画店逛一逛吧？”
方言挑了挑眉，“你们要买画？”
从他们身边经过，顺着后海漫游。
龚樰脸上挂着笑容，刚刚跟方言诉说了一番衷肠，心情渐渐好转。
“无组织，无纪律。”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站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在认真地做着拉伸、踢腿、蹬腿。
方言笑了笑，因为要创作《黄飞鸿》，自己需要武术教练的指导和协助。
一问名字，竟然是之前合作过《好事多磨》的导演，宋崇。
经理搓了搓手，“嘿呦，方老师，您来啦，今儿又想打包哪些画啊？”
“天呐，想不到方老师收藏了这么多埃”
此时，一个小男孩腾空而起，踢出一脚。
见她这般笃定的样子，章瑜打消了疑虑。
“那不正好，我俗，你也俗，咱们俩这就叫‘俗气相通’。”方言看着龚樰娇羞地瞪了自己一眼，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天生的合适的两个人，只有两个“臭味相投”的灵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