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忙碌的周一。
    早上过八点半，余至明带着乔磊来到门急诊二楼的十五号门诊室前。
    他意外看到，除像小蜜蜂般忙碌的小护士王丽外，门前还有两位孔武有力的保安。
    王丽跑出来介绍说：“余医生，今天要对所有的挂号患者做身份核实。”
    “肯定会有人做试探。”
    “为防止有人闹事，医院特意给我们安排了两位强力保镖。”
    余至明轻哦了一声，走进了门诊室稍作准备，开始了今天的诊断。
    就在他为今天的第五位挂号患者做身体检查时，就听到外面嚷嚷了起来。
    “自拍照片上的人虽然是我，但是真正需要看病的是我叔。”
    一个有些粗哑的嗓子，气呼呼的喊道：“我叔他身体不舒服，又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就委托我帮忙在网上挂号。”
    “一号对应着一人，又没缺你们一分钱，这么较真干什么啊？”
    接着是小护士王丽的清脆声音，“挂号说明上有明确写明，必须是患者本人照片。”
    “因为特殊情况无法提交本人照片的，需填报患者本人的身份证号或医保卡号。”
    王丽义正言辞道：“你们这种情况，要么你进门诊室，请余医生给你做身体检查。”
    “要么带着你叔去挂其他医生的号。”
    “想要余医生给你叔看病，不可能！”
    粗哑嗓音大怒道：“人民医院不为人民，你们这样做……”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男声打断了他
    “医院场所，禁止喧哗。”
    “这位先生，如你有疑问或意见，请去服务台咨询，去投诉也可以。”
    “请不要影响正常的医院工作，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的。”
    或许是那两位保安威慑力足够强大，粗哑嗓音一边说着“投诉，我一定会投诉”，一边渐渐远离了……
    上午过十一点，余至明在为第二十位挂号患者写转诊单时，又听到门外嚷了起来。
    “我不是患者本人，不能进？”
    “你们不是认号不认人吗？”
    王丽看着眼前衣着普通，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还有陪伴这人的朴素中年女子，耐着性子解释说：“余医生的挂号，刚刚做了重大改变，需要患者身份核实的。”
    “你的这个号，是从黄牛那买的吧？”
    王丽的话语让这对中年夫妻脸色一白。
    中年女子的身体更是禁不住晃了晃。
    她不死心的问：“挂号还要核实身份？不能通融一下吗？”
    王丽摇头道：“我们医院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黄牛高价卖号。”
    “是为了维护普通患者的利益。”
    “你们手中的号码留在挂号系统的资料，与你丈夫本人严重不符合。”
    “按照规定，不能让你们进去。”
    中年女子一脸哀求道：“护士，求求你通融一下吧，我们早就知道了余医生的本事。”
    “只是接连四个星期，我们都没能抢到余医生的号。”
    “眼看孩子他爸的治疗没有起色，病情越拖越厉害，我们就借了一些钱，一狠心花了三千块买了余医生的号。”
    “我们没想到，这号就不能用了啊。”
    中年女子带上了哭音，“护士，求求你通融通融，如果这次再得不到确诊，孩子他爸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给你跪下了……”
    余至明听到这，接着真的听到了双膝跪地的声音。
    还有王丽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哎呀，你怎么能跪下呢？”
    “不能跪，快起来，快点起来呀……”
    余至明眉心皱起。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改变挂号方式，会遇到这种情况。
    竟然还会有人花高价买号？
    这是真不知？
    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通融，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天这是第一次改变挂号方式，正是需要立规矩的时候。
    不知多少黄牛党正躲在暗处观察呢。
    如果一哭一跪一卖惨就能获得通融，余至明相信，到下周这时候，比他们两人惨上许多的患者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永远不能低估一些人突破下限的能力。
    不立规矩，不成方圆！
    为了不让自己的每一次门诊，都接连不断的遭遇如此的卖惨哀求，余至明努力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
    他没有出门诊室，任由门外的保安把那一对哀求不断的中年夫妻给带走了。
    这个过程中，余至明也听到了门外一些患者和患者家属的小声议论。
    诸如“这两人看着这么惨，变通一下又能如何？这医生真是冷血！”
    “都是网上吹嘘出来的，现实中就没有仁心仁术的医生。”
    “如今的医生都是一心赚钱，哪有真正关心患者的。”
    “就是，如今花了大钱把病给治好，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怕是钱花光了，命也没了。”
    “就是……就是……”
    这些议论，让余至明心里发堵。
    他看向站在一旁，绷着表情的乔磊，示意他凑近一些。
    乔磊弯腰靠近了余至明的脑袋。
    “偷偷的去看看那一对中年夫妻。”
    “注意他们两人都有和哪些人接触，又去了哪里落脚。”
    “如果真是生活困难的夫妻，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明天下午来中心小楼找我。”
    乔磊双目发光的出了门诊室……
    到了中午十二点五分，余至明一共是诊断了二十六名挂号患者。
    这个诊断效果，相比之前，略有提高。
    此时，乔磊还没有回来。
    余至明准备一人去吃午饭，小护士王丽却期期艾艾的说：“余医生，我今天是从住处带来的午饭，还带来了许多。”
    “是我自己做的，余医生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请你一起吃。”
    说到这，王丽的脸变得通红，头也低了下去，不敢看余至明的眼睛。
    余至明笑了笑，问：“王丽，你知道了我要挑选护士的事情？”
    王丽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大着胆子抬头迎上了余至明的目光。
    “从别人那里听说了。”
    “余医生，我的声音，自我感觉也不算差，就是不知道你的要求有多高啊。”
    “余医生，我…我……可以吗？”
    余至明呵呵笑道：“那就要看你做的午饭，好不好吃了。”
    王丽眼睛一亮，语带兴奋的说：“余医生，我这就去热午饭……”
    余至明离开了门诊室，准备前去门急诊一楼的护士休息室，吃王丽的午饭。
    就在这一两分钟的路途中，他接到了古青冉的电话。
    “至明，昨天那个泼热油的家伙，已经初步调查清楚了。”
    古青冉在电话里的介绍说：“警方在那家伙的手机里，找到了大量偷拍的青麟女友的照片和视频。”
    “还在他的住处，搜出了一些青麟女友的内外衣服和个人物品。”
    “这些足以可见，他对青麟女友有着非同一般的迷恋。”
    “他自己交待说，要毁掉青麟女友的容貌，没人要她，他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人精神有问题啊！”余至明分析道。
    古青冉在电话里轻笑道：“可不是嘛，这人的精神问题还不小呢。”
    “等他脑袋上的烫伤恢复一些，就会被送去精神病院做强制治疗了。”
    “他这一进去，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
    对这样的一个家伙，余至明可不会关心他最终能不能健康的离开精神病院。
    他好奇的询问：“你们古家上下对他们两人的亲事？”
    古青冉在通话里轻叹道：“具体内情就局限在我们几人知道，这样的隐私传扬出去，对谁都不好看。”
    “我们都是倾向于一断了之。”
    “奈何青麟那家伙不知被什么迷昏了头，还是咋的，死活坚持要在一起。”
    “我们也劝不住，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个人是不看好他们两人的未来。”
    余至明轻笑道：“古大院长，你的过去听说也相当丰富多彩啊，有坦白交待吗？”
    古青冉在通话里轻哼道：“我可是听说了，某人对大学暗恋对象一直念念不忘，还曾共度过良宵呢。”
    余至明大囧，也大惊。
    “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里传来某个家伙得意的声音，“事关我最最亲爱妹妹的幸福，一些事情，我肯定要调查清楚的。”
    “至明啊，踏出一步和踏出一百步，性质是一样的，只是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不过你放心，在统一战线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我是站在我们男人这一边的。”
    “你维护我，我也维护你……”
    余至明忿忿的结束通话，就看到在吴远航订婚宴见过的那位白总监来到了近前。
    “余医生，我是特意过来表示感谢的，我先去了亓越医学研究中心。”
    “那里的人说，你今天在这里坐门诊。”
    停顿片刻，白总监一脸感激的说：“余医生，我已经确诊是脑膜瘤。”
    “医生告诉我，脑膜瘤生长缓慢，一般都是偶然发现，或是有了明显症状才发现。”
    “后一种发现时，肿瘤已经足够大，做手术就有一定的风险性了。”
    “像我这种情况，轻微症状初显，肿瘤也不算很大，做手术就属于刚刚好了。”
    “余医生，谢谢你！”
    说着话，白总监就弯腰，朝余至明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