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迅速在燕京城传开,京里人人称赞他是个好夫君,没几日傅氏登门。
彼时陆恒刚能下地,傅氏进门后直落泪,坐在他床前道,“瑾瑜,早前怪我和国公爷不好,把窈儿逼走了,你能让她出来见见我吗?”
陆恒温笑,“不是晚辈不让她见您,京里都知道她是晚辈的夫人,您见她,传出去后,您不怕英国公府出事?”
傅氏道,“自她走后,我一直自责,现今中宫已被圣人惩治,我又何必再担心以后东窗事发,她是我女儿,我自是要认的。”
陆恒神情里藏着悲哀,“今时无事,若以后旧账还被翻出,您依然怕她拖累英国公府,何必呢,她从小被余老爷收养,您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往后也可以继续过下去,我会照顾好她,您放过她吧。”
傅氏流着眼泪,一时无地自容,“往后、我断不会……”
陆恒沉着眸,“您别承诺,她不会信的。”
傅氏张着嘴,泪水满过脸,蓦然擦去眼泪,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养着吧。”
她转步离去。
下晚从英国公府送来傅氏为余晚媱准备的十八抬嫁妆,陆恒照单全收。
没几日他终于勉强能活动了,便在黄昏时出城,一路直奔江南宝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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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晚媱带着岁岁在小院里过着平淡日子,有陆恒给的钱,她不用再做活,白日里空闲的时间多了,就会胡思乱想,夜里睡觉也不安稳,有时候做梦就会梦到陆恒死了,满身是血的来找她。
跟她说对不起,他食言了。
夜里她都是吓醒的,只是看到岁岁睡得香甜,她便又能撑下去,陆恒若真死了,她就带着岁岁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再往京里去。
小孩子容易忘东西,陆恒才走的那几天,岁岁还会哭着要父亲,后面时间长了,岁岁已不会再嚷着父亲,余晚媱有时候会问她,还记不记得陆恒的样子,她只会懵懵懂懂的要零嘴吃。
往往这个时候,余晚媱便抑制不住流泪。
转眼过了十一月,天越来越冷,这几日还下起了雪,院里的两条狗怕冷,余晚媱带着岁岁给它们做了窝,它们现在已认主,见着余晚媱还有岁岁就摇尾巴,只是岁岁年纪小,余晚媱不敢让她和狗接触,自从这两条狗守着院子,夜晚就鲜少能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
岁岁会走路后,常常要余晚媱搀着在院子里走,她已经不满足在这片小院子活动了,还喜欢玩水,侍卫帮着余晚媱在小院里挖了个小水塘,里面养了好几尾鱼,岁岁常常围着水塘转,咕吧咕吧跟鱼说话,只是鱼不理她,她总喜欢上手抓,有时候溅了一身水,这样冷的天,真能把她冻哭。
余晚媱前思后想,决定在水塘前编个小围栏,小围栏需要很多的小木棍,乡野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余晚媱常常带着岁岁出门捡棍子,身后两条狗保驾护航,从不怕有人敢跟踪偷窥她们。
岁岁是个倔犟的小姑娘,捡的小棍子都不许别人碰,非要自己拿着,拿不了几根便要抱,嚷嚷着累累。
余晚媱便把捡到的树棍给猎犬背着,再抱着岁岁回家。
赶着日头好的时候,余晚媱开始给小水塘修小围栏,侍卫想帮忙,她拒绝了,于是余晚媱拿着榔头敲小木棍,岁岁在边上极懂事的给她递小棍子,余晚媱望望天,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或许明个就下雪也未知,她算算日子,该过年了。
“快到年关,母亲到时候给岁岁买新衣穿好不好?”
岁岁蹲在她脚边,伸着小手拽自己衣裳,龇牙笑,“还、还要糖糖。”
她还不会吃糖,但嘴巴馋,最爱喝糖水,又不能喝多,每次只能让她尝尝味。
余晚媱说好,捏了捏她的小脸,她笑起来便像陆恒了,余晚媱看着眸光微顿,旋即转过头继续钉小木棍。
这么忙了小半个时辰,小围栏做好了,岁岁踮着脚探头往围栏里看,她的小鱼冲她吐着泡泡,她想抓也抓不了。
她这才知道小围栏是个坏东西,她瘪着嘴呜呜哭,抱住余晚媱的腿,“抓小鱼!抓小鱼!”
余晚媱被她缠的发笑,想弯腰抱她起来。
岁岁陡然便嚎起来,“要父亲!呜呜呜!要父亲抓鱼鱼!”
余晚媱木然的蹲下来,要抱她回屋。
她哭的直抽抽,小腿小手乱划,就是不让她碰,余晚媱红着眼说,“你想不想喝糖水?”
岁岁舔着嘴巴,没再闹,由她抱进屋,用糖水哄好了,傍晚下起了雪,余晚媱将岁岁哄睡好了后,披着衣裳出来,坐在门外看着那漫天大雪,心想着有两个月了,这场雪后,他可能尸骨都烂了。
她像是冻麻了,在廊下一动不动,大雪纷纷而下,天地一片茫茫,她孤身而立,冻的已无知觉。
院门打开时,那人穿着她做的氅衣慢慢走来,越近他的脸越清晰,直走到她跟前,看清他苍白的面庞,她才恍惚着问,“你不是鬼吧?”
“不是,”陆恒浅笑。
她又问,“那你为何脸这么白?”
陆恒柔声道,“受了点小伤,路上颠簸后裂开了,已包扎好,不会死。”
她轻轻的颔首,跟他抱怨,“你再不来,我快管不住岁岁了。”
陆恒也点头,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跟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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