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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小舟 yùzнαiwùн.©ōℳ

    和集团总部企划部门的深度战略合作经过一段日子的磨合步入正轨。
    不知不觉赵小舟在ZJ传媒已经待了一个多月。
    这天她送一份比较重要的文件去集团。
    去到二十叁层,陈以在电梯门口等她,见她笑着说:“没想到他们让你来了,小舟,我们好久没见了。”
    赵小舟从包里拿出文件夹交给陈以,目光和煦:“是啊,我比较闲嘛。”
    陈以是跟在唐德身边的老人了,自打八年前大学毕业就进了ZJ总部。
    业务能力没得说,为人处事更是挑不出错,再加上长得一表人才,是公司里女青年们争相追逐的对象。
    陈以和赵小舟并肩走,对面时不时走来的人在擦肩而过时都频频侧目,偷偷打量着陈以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看两人时不时莞尔交谈的样子,又像是极熟悉的,可在公司里从来也没见过她,不免更觉好奇。
    赵小舟总共没来过ZJ几次,她一向对什么事业什么工作不感兴趣。⋎ǔsнǔωǔ.člǔв(yushuwu.club)
    至于这种外表看上去高大上、风光无限的办公环境,内里分摊到每个职员身上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光图面子的东西,并不会对她产生如何如何大的吸引力。
    凡事,还是里子舒服最为紧要。
    不论别人,只是对于赵小舟这样的人来说,早已过了光贪图面子光鲜的年纪了。
    虽然她也才二十出头,可看人看事却很通透,很多事情如果给到了她头上,她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如果利大于弊,便也要了。
    可如果需要她绷紧全身细胞去抢、去争,那她多一眼都不会看。
    她最讨厌争抢,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光是想想就累得不行。
    在唐德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陈以倒了杯咖啡拿了进来:“知道你不爱喝茶,刚给你泡好的。”
    咖啡还冒着徐徐的热气,赵小舟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她接过来,放到了唐德的办公桌上,转而对陈以说:“我爸还在忙?”
    陈以点点头:“唐总在参加周一早晨的例会,这周事情比较多,可能要开一上午了。”
    “哦。”她低下头,对着咖啡杯缓缓地吹着气,慢慢地喝了一口,随即笑了,“味道不错。”
    陈以也笑,目光柔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赵小舟歪头看他:“你要有事情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陈以从对面的书架上抽出两本当月的时尚杂志,给她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表情露出几分和平日沉稳不同的狡黠:“每周一的高层例会时间是比较能偷懒的。”
    赵小舟嗤的一声笑出来,伸手拉他:“那你陪我聊会儿天。”
    陈以坐在她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双腿交迭,手肘撑着膝盖随口问:“温总不催你回去?”
    赵小舟低头笑了下:“没事,她特别体恤员工。”
    陈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聊闲天似的继续说:“没想过要回来上班吗?”
    赵小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脸痛苦样:“怎么每个人现在见到我都要问工作规划这个问题。”
    陈以倏然笑了,眼睛弯起来:“好了,我不问了。”
    他们唐总家的这位大小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对自己的事儿特别不上心,还不是表面假装不上心、背地里死较劲的那种,而是表里如一的不上心。
    如果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写小说的作者,为了小说里面的人物冥思苦想,抓破脑袋也要让两个主角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创造无数个甜甜蜜蜜的故事,然后自己在电脑前乐得像个傻子,然而现实中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不关心。
    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中途一个女孩敲了办公室的门,陈以起身去开,女孩走进来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
    临走前女孩的余光忍不住向正悠然坐在老板椅上的赵小舟望去,看了两眼之后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陈以走回来,嘴角带笑:“中午要留下吃饭吗?我请。”
    赵小舟摇摇头,表情惋惜:“非常遗憾地不能,这刚十点半,要是下午再回去就很有摸鱼的嫌疑了,下次吧。”
    陈以抬起手看了下表:“好,我送你回去。”
    盛情难却,赵小舟和陈以也很熟,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地库取车。
    陈以的目光一直跟着赵小舟进了写字楼。
    赵小舟刚进旋转门,就被虞思给拉住了,她的慷慨激昂溢于言表,虽然是在和赵小舟说话,可目光却始终看着陈以的车没动:“小舟,你刚去集团是陈以亲自送你回来的?”
    赵小舟正纳闷她怎么知道的,顺着虞思的目光她也回过头去,陈以见她回过头来甚至冲她笑了一下,挥了下手,再度跟她告别。
    赵小舟转回头:“嗯,怎么了?”
    虞思笑得合不拢嘴:“你这死丫头,怎么那么有男人缘,刚去几趟集团就钓到了陈以。”
    赵小舟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义正言辞:“你等会儿,让我捋捋这逻辑,陈以不就送我回来吗?这跟他看上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虞思简直要气死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白莲的潜质?”
    这回轮到赵小舟回击了,她拧着眉头:“说话就说话,你干嘛骂人呐?”
    虞思头头是道地分析:“眼神,眼神你懂不懂,重点不是他送你回来,而是他看你的眼神。”
    赵小舟觉得不可思议:“what?离那么远你跟我说你看到了他的眼神?你视力多少啊,5.0?”
    赵小舟觉得自己站在这儿连车里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虞思一把挥开赵小舟挡在她眼前的手,颇为自满:“这你就甭管了,反正你听我的准没错儿,他要不喜欢你,我乌江自刎。”
    赵小舟一脸你厉害你有理的表情,反驳道:“我对他不感兴趣!”
    虞思眼睛瞬间亮了:“那你不要的话把这福利给我啊,我需要!”
    虞思过分激动的大嗓门儿像是装了扩音器一样,饶是此刻工作时间写字楼一层大厅的人不多,也有好几个往这边看。
    赵小舟被看得不好意思,一把薅起她就往电梯间走,边走边压低脑袋:“姐姐,你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怀春少女你知道吗?”
    五月初的一个周末,赵小舟和唐德约在CBD的西餐厅。
    吃饭这种事儿,赵小舟从不给他省钱。
    反正自己给他省了,回头这钱也不知道花到哪个搔首弄姿的女人身上,并且只会比她宰得更狠,那她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赵小舟要是真那么做,那她就能上二十四孝孝女图了,还是榜首。
    唐德迟了十分钟,风尘仆仆赶到时,额角有点汗,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继而落座。
    “点好了吗?”他问。
    赵小舟捋了下头发:“还没,等你来了看你想吃什么?”
    侍者送来菜单,唐德接过来,边翻边说:“你都点你想吃的就好了,我都可以。”
    赵小舟挑挑眉,把菜单拿过来,给服务生指了一通。
    点好菜之后,唐德首先开口:“那天没来得及问你,你去实习了?”
    赵小舟低头喝了口冰茶:“嗯,学校要求的。”
    唐德是知道自己女儿天性懒散不求上进的。
    多少次想要跟她严肃地谈谈这个问题,督促她改掉这身坏毛病,可只要一想起他这宝贝闺女幼年时期凄凄惨惨的身世经历,这些原本在嘴边的话就又都悉数咽回去了。
    他总是对那些根本无从弥补的亏欠耿耿于怀。
    毕竟他真的亏着心,又怎么能对她有什么要求。
    所以除了纵容,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要她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没有大长进就没有吧,她这辈子只有一次的成长他都永远错过了,他也没资格对她的人生多加插手。
    所以,平安快乐就好。
    想至此,唐德忽觉一阵心酸。
    是啊,除了平安快乐,他还能给她什么。
    再多的物质堆砌,也填不满心中的空洞,他当然是懂得的。
    唐德的目光从落地窗对面的电视台大楼上收回来,开口道:“明年大学毕业了,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赵小舟极其反感“规划”二字。
    世上的事瞬息万变,前一秒眼看他高楼起,下一秒眼看他楼塌了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她从不做规划,凡事走一步看一步,人生信条车到山前必有路。
    赵小舟嘴唇动了动,终于是把顶撞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装作平和道:“没什么规划,看不了那么远。”
    这话在唐德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感到意外,继续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我有两个建议,想说给你听听。”
    赵小舟从小到大一向是被安排惯了的,于是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悉听尊便。”
    “如果你想继续读书的话,可以去英国,那边有你小娇姐姐在,正好也可以有个照应。如果你想先工作一段时间,回ZJ总部来,我给你安排一个和你专业对口的职位。”
    唐德心平气和地说完,呷了口茶,目光平和地望着她。
    听他说完,赵小舟做了个深呼吸,还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他嘴里说的那个小娇姐姐,其实并不是赵小舟的什么姐妹,而是唐德历任女朋友中的一个。
    岁数比赵小舟大了十岁,算是和她相处得比较好的一位,性子温温柔柔,进退得宜,也会照顾人。
    那位姐姐和唐德交往之前是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后来去了英国进修,继而留在那里工作,两人自然也就分开了,但依旧保持着联系,和赵小舟也算是变相的朋友关系。
    叁人在赵小舟高中毕业之后甚至还一起出去旅过游,旅程总体算得上开心。
    赵小舟不排斥她,可也说不上亲近。
    对于这两个选择,她其实哪个都不想选。
    远渡重洋去念书,少不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处理。
    大到应付学业与人交往,小到起居生活,一应全都要自己来。
    唐德在北京天高皇帝远,肯定不能事事周全照顾到,到时候要处处麻烦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光想想就举步维艰。
    赵小舟不是一出生就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恰恰相反,快乐的童年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赵小舟没了妈,唐德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又要忙工作还要分出身来谈女朋友。
    于是赵小舟从出生八十天就被丢到亲戚家照顾。
    在她成长的这十数年来,她辗转过多处家庭生活,只是无论到哪里,一个孩子都是给人家添负担的存在。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不死,还活着,就成为衡量她生活水平的标准。
    她必须要学会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最大程度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凭此换来相对安稳的生活。
    那个时候,她就深知安稳生活的奢侈。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赵小舟从来也没能养成一个独立坚强的性格。
    她就像一朵不能被风雨无情吹打的娇嫩花骨朵,只能依附于别人,汲取别人给予她的养分,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深恨这样的自己,可却无能为力。
    可工作呢,老生常谈了,每天朝九晚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也同,这种一眼就望到尽头的乏善可陈,不是只发生在名不见经传的叁线小城市。
    许多人以为到了一线大都会就会发生脱胎换骨不同的境遇,可什么事情都不会是百分百存在的,这需要运气。
    想了一大圈,赵小舟抿了抿唇,眸光暗淡:“都不想选,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先这样吧,毕业再说。”
    唐德在听到“都不想选”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微微蹙起了眉头。
    赵小舟很少当面顶撞他,更多的是这种近似于了无生气地惆怅式语气回应他,仿佛他面对的是一个早已参透世间万物因果轮回的出世道姑。
    赵小舟并没有心情看他拉长脸的样子,于是她补充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为了对得起你我也得像个人样不是。”
    唐德在心中微松一口气,语气柔下来:“我也不是立刻逼你做选择的意思,你毕竟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可在爸爸心里还总觉得你是当初那个刚从产房推出来的小孩儿呢,那个时候你天天晚上都是婴儿室里哭得最大声的那个,我每次都要哄好久才能哄好你。”
    他似乎是陷入了一波回忆,目光发散出去,没有焦点。
    赵小舟却控制不住地紧锁起眉。
    每次听到他说这些,赵小舟都会生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就好像他是一个多么尽心尽力的父亲。
    不过他打再多的温情牌,也不能抹灭他做过的事情。
    他宁愿甩开自己亲生女儿、载着别的女人和别的孩子其乐融融,也不愿多在她身上倾注一些爱。
    即使现在用大把的钱来收买她,他就以为她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赵小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唯独记忆力好得很。
    有些事情,她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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